碗花山粱

碗花山粱 王人天

　　山梁上没有青石，只有土，红色的土，红色的土下是一层薄薄的可以风化的羊矸石夹一层黄色的土，再下面就是碗花土。这些土的表层长着许多杨梅树、杜鹃花、冬瓜树和云南松。小时候，我常在这些树间穿梭，因为这里的夏秋季长了许多的菌，有青头菌、大把菌、奶浆菌、鸡油菌、开荒菌和罗锅菌等。只要花上一些工夫认真地转上一转，就能捡够一顿早饭菜。若是做成汤，更是鲜美无比，那就是的的确确的山珍了。初秋季节，冬瓜树上会生一种菌，当地人管它叫母把，是一种仅次于鸡枞的鲜菌，味道极鲜。说起来这个地方很特别，别的地方的冬瓜树只有极少数会生母把，而这里的冬瓜树不高，形成蓬状，且几乎每一蓬冬瓜树都生母把，只是时间早晚些而已。母把小的时候，是一小丛，表面黝黑，待长个六七天，就有碗那么大的一团了，奶白色，有时一蓬冬瓜树就可以采两三团，够全家人做一顿下饭菜。
　　穿梭于碗花山粱，南来的风和北来的风都在这座山上停驻。这座山的海拔有2200来米，树丛间有一个个的土坑和洞，那些洞有斜的有直的，深的足有二三十米，据说那是老辈人挖碗花土挖出的。碗花土用来做什么用，我也不知道。据老辈人说是拿去做碗花用，所以将这些坑洞叫做碗花塘，其实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到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一篇题为《农业生产条件与发展措施》的文章，说碗花土也叫紫灰土，人们将它“搬运到旱地里铺垫抄耙混合，几种酸硷度不同的土壤，经过调和使疏松不易保水的红壤土，从土地的肥力和土壤的性质发生了新的变化，提高和增强了土地含蓄水份的保水能力”，才知道它的用途是拿来改良土壤使土地不板结，从而达到增收粮食作用的。再后来又读了《宣威县志稿》，才知道碗花土还有优劣之分，叫珠明、菱角的均黑质白章，而叫大黑花片的大却品次。又说“碗花一项，向有江帮在宣坐办，每岁亦出数百余包”，“前清时江帮留此坐办，产量颇多”，说明前清时候就在此挖碗花土了，并且还出口到了江西。细一想想，那时的山上人喊马叫，马帮将碗花土驮往江西是怎样的贵重，不能不令我们张目咋舌，细细品味。
　　碗花山粱宽敞、厚实，我们可以在上面捡菌、取土、种庄稼，还可以采野果，它不喊疼，也不抱怨，任阳光平静地洒在上面，任岁月风来风去，把一种精神传达给乡人，一辈一辈的任劳任怨，平静生活，努力工作。这种精神突然就给了我某种感悟，在人的一辈子里就是赶路，做出一些平凡而有用的工作。回去的时候，我总会去山梁上转转，感受一下山梁的蕴涵，让微风轻轻地拂一下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