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记忆：渐行渐远的乡村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14 编辑 <br /><br />　　
　　记忆中的春节，都是在乡村度过的。二十年前冬日的乡村，像一只蛰伏的兽，被凌冽的寒风吹着，曲折蜿蜒的乡村小巷，落净叶子的枯树虬枝，和着几家屋檐上几丛枯黄的茅草，撕扯着缕缕乡愁的记忆。
　　

进入腊月二十几，在年关的几个大集上，乡村鲜活生动起来。菜市、衣服市、生活用品市、鞭炮市等被划分成不等的几个区，讨价还价，接踵摩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进了腊月就是年，每天的事被安排的满满的，扫屋、煎炸、蒸馒头、炒小吃、杀猪、祭祀、买年货、贴春联、挂红灯，春节里的乡村上空，炸着清脆的响，飘着煎炸的香，憋着偷偷的笑。鲜亮的门楣，清洁规整的院落，那些农具安静地闲置着，来回疯跑的孩子，路遇交谈时真诚的问候，喜欢那儿时的春节，虽不富裕，但人情味、风情味、景情味十足。
　　

先说浓的化不开的人情味，村里正当年的青壮年基本上全都外出打工，秋收农忙时顾不上拉家常论交情，正好在春节的时间里热闹热闹，乐呵乐呵，农村里的青年结婚大都也选在春节这几天里，一是喜上加喜，图个畅快吉利，二是外出的人都回来了，结婚这样的大事，人多热闹好帮衬。人们见面寒暄着，问今年的收入，子女的学习，家里又新添了几大件，再不就是谈论身上的穿戴，那件是名牌，那件是正品，又换了辆什么牌子的轿车。那边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又谈论起了小时候的困窘事，引来一片哄堂大笑，一个人脸色红彤彤地从人群中跑出来，但也少不了几个人的拖拽。春节里真正打架闹事极少，一年开始，节前节后，都图个顺序吉利，家族长辈都压服着，小孩子这几天也最放肆，不到万不得已，家长们是不会真生气发脾气的，免得晦气。
　　

再说风情味，续唱着古老的传统礼俗。请家堂、贴春联、挂红灯、烤李猛、守岁、拜年等习俗，一样也不能少。家堂由家族长辈添写，祭祀，悬挂，我们这里也叫请爷爷娘娘，节前请节后送，让先人回家过年，接受儿孙后辈礼拜，祈给后辈佑护，春联和红灯为乡村小院增添了喜气和活力，在燃放爆竹和烟花后点燃一束当年的庄稼秸秆，噼啪作响的火焰照亮温暖着在场的所有人，有些如“烤烤脚，长得高，烤烤腚，不长病”等谚语就流传下来。相传，年是一种猛兽，经常在冬季骚扰人类，但惧光畏火，人们燃起篝火来驱邪避寒，成为那些年代人类群居和大自然抗争的有效方式。一家人围席畅谈一年里的成败得失，下一年的目标想法，电视上的春晚节目当晚很少看，都是以后补看，新年夜家人如此全，心情如此好，年岁时光不等人的感慨便生出了，守岁到子时，给先人长辈拜完年，除夕之夜欢散。
　　

景情味是乡村特有的风情。在皑皑白雪的素裹之下，静止的河流，一场寒冰成了儿童嬉戏的游乐场。乡村一身素雅新衣，草木苍劲，红灯串串升起高杆，加之晴空万里繁星闪烁，鞭炮烟花增彩增色，皎洁的天空满是祝福和祈愿，几盏摇曳的孔明灯升起在不眠之夜，乡村有些兴奋的战栗，呼吸几口夹杂烟花火药味清凉的空气，冰冷的通体舒畅，人们有时遥望着天空遐想，天空也注视着这些大地上生灵的狂欢。新春伊始，冰冷坚硬的土地开始松动，地温开始回升，那些田野上的麦苗听着鸟儿的歌唱，暖阳熙照，一个景色全新的春季拉开序幕。
　　

随着时光的推移，翻看历年的春节照片，一些亲人已然不在，一些旧宅老巷已荡然无存，等候一场雪的降临也成为了一种奢望，孩子们被手机和电脑蜗居成了低头一族宅居一代。人们不再那么重视春节乡村里的这些情愫，乡村里的一些风情也已渐行渐远，但我为记忆中的春节而若有所思，为留住那份淳朴的乡愁而辗转难眠。
　　


2015.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