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15 编辑 <br /><br />初冬

　　立冬那日还是秋高气爽的样子，似乎看不见一点点冬的痕迹；立冬次日更是暖和得邪门，街上有着短袖衫的，阳光下来来去去并不显得突兀，一派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风平浪静宛如阳春三月一般的和谐美满新局面。

　　可是突然地，一场雨从天而降，当然这算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雨，并且是及时雨——天和地都渴盼着雨水的冲刷和浸润。冷空气不客气地来了，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咱们这个温暖祥和的小镇，顿时，帘卷北风，走石飞沙，落叶与乱发齐飞，秋花与枯草瑟瑟，鸟雀与寒蝉消声，苍蝇与蚊子失踪……

　　赶紧给在外地的孩子发送短消息：初冷，更冷。注意防寒，多穿衣服，保暖。切切！

　　我身体力行，忙不迭找出厚实的衣物，把自己扮成传统的棉花包模样，虽然从外在丝毫看不见棉花的纤维，但是我感受到了棉花的温暖。足矣。

　　冷雨阵阵，寒风萧萧，例行的露天晚锻炼肯定是取消了的。于是守着一方桔黄色的台灯翻读闲书，间或接听或者是拨打N个电话，觉得日子很是滋润，好像阴晴雨雪已经离我很遥远。

　　再次日，老天依旧没有放晴，气温又降下不少。久违了的冬雷，滚滚而来，闪电也跟着掺和，雨丝更是缠绵，借助风的力量，搅得树枝湿淋淋地摇摆，落英缤纷，坠落为泥，一时间天上人间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漫不经心地悬挂铺陈着，并不介意谁会欣赏。

　　及至路灯亮起，发现小雨初歇，地面也不湿漉，于是骑车往那广场去，期冀和姐妹们一起活动活动有些懒散的身子骨。结果广场冷冷清清，只有三两行人，也是弓腰缩脖呈畏寒状的，匆匆。

　　我的视线从远处收回的瞬间，被近处的一团昏暗扯住。一根电线杆下，一个人，具体地说，是一个乞丐，不对，是一个孬子，男的，衣裳褴褛如麻袋片，头发蓬乱如鸡窝窝。你知道他正在干什么么？他正在写字，是的，是写字！只见他蜷缩成一团，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笔和纸，借着路灯的昏黄光线，他以自己的膝盖当桌，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写着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他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的左胳膊旁边是一个放垃圾的框子，框子里面显然已经被他翻得乱七八糟，我注意到他的嘴角还挂着几根炒面，是人家吃剩的，倒进垃圾筐的，被他当做美食果腹……他身体的右侧，竟然卧着一只酒瓶，还有一只矿泉水瓶。虽然他是智障，可是本能地，他会自己寻找吃的喝的……

　　晚上，他在哪里过夜？

　　抬眼，一家星级宾馆就在不远处，小车鱼贯而入，入住的显然是达官贵人成功人士……谁会留意一个神志不清的乞丐，不对，他连乞丐也算不上的，乞丐会主动讨食……他今夜，他夜夜，宿于何处？

　　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他每个夜晚，无论是酷热还是暴冷的夜晚，无论是皓月当空还是电闪雷鸣的夜晚，无一例外地，他就这样蜷缩着，露天里从黑夜到天明……

　　纵使我知道，又能怎样？大街上不止他一个，有的，甚至衣不遮体，浑身颤栗着穿街过市，无人问津……每每，我也掩耳盗铃般，在心里叹息一声，快速离去。

　　此刻，我已经走出很远了，忍不住回头，看那个人，纹丝不动，仿佛置身于暖意融融鸟语花香的氛围中，依旧专神地埋着头。远远地，我知道那是一个人；不知道的，看上去还以为那是一堆黑乎乎的垃圾……

　　这是初冬。

　　传说，冬天来了，春天就不会遥远了，真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