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泉山下的忧伤

五泉山下的忧伤

■ 聂中民
今年冬天的兰州出奇的冷,那种穿透血液的冷让我尽量减少出门。在岁月的蹉跎里，我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一些日子。从窗口里反复看了几遍，还是被巨大的寒冷包围的严严实实地。 今夜该是2008年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先沏好了一壶温热的茶。然后翻看了在兰州三年来我陆写下的一些文字。尽管是那么的空洞和丑陋，我还是通读了一遍。在密密匝匝的信笺上，我读到了五年前你写给我的那些来信。读着读着我就哭了，这算是缅怀一段曾经死亡的爱情吧。一丝一缕的感伤便扑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或许是因为沾了五泉山的灵气，我不禁想面对一盆君子兰倾诉的欲望。那些远去的记忆如同电脑上的垃圾和碎片，在空气里浮游而来。忽然，忧伤在我的无为斋里弥漫开来，那是一个少年在包谷地里的张望，那是一个朵梅花在一个落雪的夜晚再一次悄然绽放。一列火车从远去开来，在我的身边不经意间就轰隆轰隆的过去一样。这时，我就真真切切的想起了你，我亲爱的忧伤。 日子如同一条忧伤的小河，从我的脚下潺潺的流过。我如同一条冻僵的蛇，在一张硕大的床上酣然入梦。漫长的黑夜，如同一张网，有巨大的恐怖，有巨大的孤独。床边的一长溜书被我抽出来，翻几页，再一次狠狠的插进去。那个动作尽管有些随意，却淫荡的很。夜里我一次次的被惊醒，一次次的失眠，一种痛苦折磨着我的精神。那冰冷的月光晃一下，天就亮了。幽深迂回的巷子里传来了人们跑步上班的声音，哗啦哗拉的接水的声音，麻雀唧唧喳喳的声音让我闻到了米汤的香味，时间真确的告诉我，新的一年开始了。 2004年，我从一个大城市逃亡过一次，当我大包小包的经过长江大桥的时候，面对我留恋的城市心底突然莫名的感伤了起来。在那个城市，我经历了饥饿，经历了成长。然后到成都，当刚子来接我的时候，我居然发现自己内心的秘密是那么的脆弱。那一年，我从山城归来，在老家的乡下居住了100天，期间我曾尝试种过地，放过羊。每天在乡间小路上走来走去，看着麦子一天天的黄了，然后被镰刀齐刷刷的放倒。秋天的时候，那片翠绿的白菜也黄了。我一棵棵的往家里拔。在大山之下，我每天看着蓝天上的流云发呆，看着你家门前的那棵树。走在小河边，那篇消失的白杨林子在一夜之间就冒出了新枝丫。今年，又一次的闲了下来，如同乡下种地的农民。在城市，我每天要穿过那么多的街道，见那么多的熟人，还要为来年的花事而冬眠。 在兰州，生活在安宁。我经常混迹在农大，师专的校园里。在今年秋天之前，我的朋友土豆、强子，丫丫都相继离开了这个城市。有的去了农村，有的进入了城市。在冬天来临之前，我跟往常一样走进了他们生活过的校园，寻找过他们的背影和青春。从兰州交大到科教城，要经过一条地下通道，我无数次的穿越了这里，寻找着那写丢失已久的东西。我以前的单位，科教城23号楼，3单元302室，永远是新面孔。我曾经用过的那台电脑，就那么静静的躺在临阳台边上落地窗的一角。午后楼下的阳光明媚的很，一大片竹林郁郁葱葱。我曾藏在竹林的背后，偷偷的观看过接吻的两个人，他们身体的秘密在一个黄昏就那么走进了我的记忆。 华灯初上，安宁的天空下灯红酒绿。杰仕咖啡、一米阳光、水木年华、亚西亚烤肉，多喜乐的门前依然是来来往的人流。这些地方，是我经常去的地方。两年时间，我把我内心那么多的忧伤都丢失在一个下午，或者一个黄昏。在水挂庄一条长长的巷子里，我居住的地方在57号。我想不久的将来这里低矮散落的房子全部会被高楼大厦所代替。 在水挂庄57号，我住了整整两年，前天我路过的时候无意中走了进去。我对门的一那个女生已经搬走了，楼上的一位回了临夏，楼下的一位去了北京，他们都是我在这个院子里认识的朋友。怀念以前的日子，是在我们都离开以后。在水挂庄，我见到了大头理发店那个肥胖的老板娘，她已经抱着可爱的女儿，笑呵呵的跟我打招呼。那个拥挤的影碟出租店，我租了好一对黄片后再也没有进去过。我问房东，我搬家时候后留下的那盆君子兰去了什么地方，他说被人偷了。我说偷了就偷了呗，房东一时无语。要知道，我对这盆花的感情远远的超过花本身。我从买花盆，买花土，到亲手栽种，施肥，浇水做的一丝不苟，终于成长为清脆欲滴。其实，我在这里只丢失过这一盆花。看到花盆里的文竹，我又一次在这个夜晚想起了你。 那时候，我从巷子里出去，朝右拐，是政法学院，车站上永远是等车的人。朝左走，一转身就到了蓝天公寓。我曾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站在女生楼下手捧一束玫瑰，等待过一个女孩。在男生楼的下面有个租书店，中年老板永远把头埋在书堆里。书店面积不大，却书很多。旧教材、小说，杂志多的很。后来收拾自己的书，才发现有好几本还没还，其中就有几本情节很黄的小说。想连同废报纸一起买了，但又觉得可惜。不丢吧，反正一点用的没有。于是，我把黄片和黄书装了大大的一包，送给了我五泉山下院子里的三个农民工。下班后的他们无聊的很，再说我也已经过了青春期，再不需要这些东西消磨时间。那个精瘦的民工可爱的很，乐呵呵的给我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软海洋，硬塞到我手里。临走，还不忘兄弟，以后有了给俺多弄几个来。 西北师大和党校我不止一次的进去过。有时候我去老师那里，有时候我和芳去散步，有时候混进图书馆翻几页书。大学对我来说是块磁石，吸引着我一次次的巡游。在西北师大的林阴路上转悠，有时候是我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更多的时候是一群人。在篮球场上，我看日出日落，我听恋人呢喃私语。一个阳光暖阁的冬日午后，从党校直穿下去，就是滨河路。下台阶，就可以触摸到清凉的黄河水。有时候想在河边的芦苇丛中舒舒服服的撒一泡尿，又怕污染了黄河水。有时候顺手捡起几个圆滑的卵石，在河边的软沙上追赶两只发情的水鸟。在安宁湿地公园，我去的比上厕所还勤，那里干净而幽美，最适合一个人天马行空的幻想和行走。 我选择在五泉山下居住，大概是上班方便从中作梗。下五泉山天桥，就是公交车站，非常方便我到西关和南关什字夜生活。五泉山的居住让我那么压抑和无奈。记得居房子的那天，我和猴子整整爬了一天的山，挨家挨户的找房子，如同社区的治安管理员，找来找去还是找在了五泉山山脚的红泥沟的一个四合院。猴子坏兮兮的笑的阴的很。你小子，说是为上班方便，还不是被西北民院的那个小姑娘给迷住了。 我居住的房子不大，但阳光能穿过窗子直接铺在床上。那天我搬来的时候原来的住户刚搬走，我把窗台上厚厚的积土仔细的擦了一通，黑糊糊的玻璃窗也被我清理的明光闪闪。收拾房子这活我干的比写这写文字还认真。就在搬家的第二天，正好有好友来访，醉酒借宿一休。让人郁闷的是那好好的床咔嚓一声脆响，就断了。天亮后找房东修床，房东一脸的坏笑，你小子真行。我真是哭笑不得。我骂房东，你这破床，都害的我阳痿了，你赔我的精神损失。就这样，我就开始了在五泉山山先的生活。冬天，背靠名山，坐拥书香，也算是一份清净的享受。我偏偏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因此从小想当作家的我至今一直一名不文。意志一天天的消沉，日子一天天的远去，人生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过了20多年。

[ 本帖最后由 聂中民 于 2009-1-2 21:5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