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在核桃里的岁月
2022-01-10抒情散文上关花
对漾濞的记忆是父亲提包里那袋圆圆的、香香的、脆脆的,核桃的味道。打开记忆,就打开悠然的童年时光,也是打开一段香甜的核桃情怀。记忆里,最快乐的日子是父亲从那个叫漾濞的地方归来,最兴奋的事是打开父亲灰色的帆布手提包。打开那个神秘的包,就是打开一……
对漾濞的记忆是父亲提包里那袋圆圆的、香香的、脆脆的,核桃的味道。打开记忆,就打开悠然的童年时光,也是打开一段香甜的核桃情怀。
记忆里,最快乐的日子是父亲从那个叫漾濞的地方归来,最兴奋的事是打开父亲灰色的帆布手提包。打开那个神秘的包,就是打开一道幸福的闸门,因为包里装着的是核桃,是我们最热切、最期盼,引领我们品尝父爱的核桃。为此,父亲总喜欢把我们兄妹最爱吃的核桃放在包的最上面,好让我们第一眼就触摸到有核桃的幸福感。有时,包里还有其他物品,比如蜂蜜、柿饼、板栗等食品,但兄妹们围着争抢的仍然是核桃,因为核桃除了味道鲜美,香甜不腻外,还是营养价值很高的食品。有时父亲会用歉疚而低弱的声音说“家里困难,买不起糖果给你们吃,只好给你们弄些山货,好让你们吃到核桃时就想起远方的父亲来”,每每此时,我的心情会低落起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再翻父亲的包,我的习惯也由妹妹代替,看着妹妹从父亲包里刨出的核桃、栗子、干鸡枞、香菇等货物时,我就读到父亲那颗慈爱的心。
六岁那年,父亲被调到一个叫高发的购销店去工作。听母亲说,那里是漾濞当时核桃出产最多的地方。为了见识梦寐以求的核桃树,我整天缠着母亲给远方的父亲写信,好让父亲带我去饱览核桃世界里的惊奇。踏上漾濞后的第一片土地,脚下是急流滚滚,尚显混浊的漾江和清澈见底的西洱河,两条江流在平坡大桥下百米处的山岔口相交混合,形成澜沧江上游。看着滔滔江水,我指着温婉碧秀的西洱河,还有汹涌澎湃的漾江对父亲说,“一条是红糖水,一条是白糖水”。父亲听后哈哈大笑,说“梅子眼里流淌的都是些好吃的东西”。
走了一截路,父亲把我领进一个叫“石坪”的村子,那个村子狗特别多,老远听到有脚步声来,就狂吠不已。走到村子的尽头,拐过一片芭蕉树,父亲就往一个农家小院走,我问父亲为什么不往大路上走了,父亲说要在这个村子吃早饭,然后自顾大声的往院子里喊叫“老苏、老苏”,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长着胡须,中等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来迎接我们,父亲让我喊他老友爹,我没喊,心想这么老的人让我喊他爹,太难为情。那个老友爹也不在意,乐哈哈的招呼我们,并且吆喝他老婆给我们最好的招待。就在我的脚刚跨进厨房,一个四十岁左右,皮肤非常干净光滑,头上打着包头的妇女,端着一大撮箕干核桃果向我走来,此刻间,我觉得眼前一下子光亮起来。父亲让我叫一声老友妈,我用极细极小的声音,叫了一声“老友妈”,眼前慈祥的老友妈怜爱的抚摸着我的头,片刻间,我感到一阵温暖流过我的心田,让我想起远方的母亲来。过了一会,老友妈又掏来一大碗蜂蜜,让我蕉核桃吃。以前我也吃过很多核桃,有新鲜的青核桃,也有干果核桃,但从来没有吃过核桃蘸蜂蜜。当我把剥好的核桃仁蘸上蜂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时,一股从没有过的香甜从大脑的中枢神经中流向全身的每个细胞,此时,我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般美味的食品。
吃过早饭,我们告别老友妈家,继续向高发挺进。季节已退尽了青色,四野有几许灰暗,失去水分的胶泥路,在冬阳的炙烤下,变得坚硬无比,此时,我的脚触及地面,脚心硌痛不已。我问父亲到哪里才能见到核桃林?高发在哪儿?父亲说“核桃林在山上,高发还远着呢,”听了此话,心里产生一道重重的惆怅。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跋涉,高发如一张山水画挂在我眼前,路边的杜鹃开出花海花潮,鲜红的落英如一张红色的地毯铺开山里红色的烂漫,天空里飘着几缕淡淡的闲云,远处的斜坡上挂着碗豆地,油绿的豆蔓上开着紫色的豆花,如一只只微型的蝴蝶,扑闪在绿丛中。村子外的笼竹林绿意盎然把整个村子湮没在浓浓的绿色中。
到高发后的第一个晚上,父亲在我睡的床铺草帘子下垫了一截核桃木,说这样好入睡梦,那截飘着香味的核桃木,把我带进一段幽梦时光中。一队人马从远寨而来,一阵叮咚作响的铃铛,摇来一串远远的欢笑,“老陈,收核桃了”那吆喝的声音漾开父亲的忙碌。一阵核桃果磨擦簸箕的声音、核桃敲响称盘的声音、算盘珠滚动的声音、再后来是钞票飞扬的声音,在小院里漾开和乐的音符。 见识核桃树是在一个下着白霜的早晨,我和父亲踩着冬晨里的薄霜,走近一片洒满阳光的灰树林。父亲用手指着灰树林说,“前面那片林子,就是核桃树”。看着疏疏散散的核桃林,我无法把鲜美而香甜的核桃与这片灰林子连接起来。梦里无数次涌现的核桃林,是热闹的、油绿的、青爽的、到处飘满诗意的一片林子。然而,眼前的核桃树是那么衰败,那么冷清,那么孤独。高大的树形,散乱的树枝,从根部龟裂开来的裂纹中,可以读到核桃树经历风雨的岁月。我用手抚摸着粗壮的核桃树,父亲说“核桃树是有灵性的,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对它说,它会帮你现实愿望”,我有些怀疑,可看看父亲一脸的认真,我就把核桃树当成佛祖,双手合十,膝跪黄土,虔诚的向核桃树道出埋藏在我心里很久的愿望。过了片刻,父亲问我,愿不愿意把刚才许的愿说给他听,我说愿意,父亲又说“你许了什么愿”,我说许了两个,第一个愿望是让我长出一顶漂亮的头发来,平日里邻家哥哥总笑我是瘌痢头,第二个愿望是让我长大后嫁到漾濞来,每天都有核桃吃,父亲听后开怀大笑,笑声如山里的太阳,明亮、鲜活,久久回荡在山野中。 一天中午,父亲说要给我洗头,让我把脖子伸长些,我见父亲从火塘边取出一个口缸,也不知口缸里装着些什么,直接往我头上倒,把我烫得哭叫起来,父亲还用一团烫乎乎的东西在我头皮上摩来擦去,不知过了多久,盆子里飘起许多虱子,待头发洗净晾干后,我那稀疏的黄发已无法束扎,用手往头上一摸,头发变得软软的、滑滑的。过了些日子,我发现头皮上长出一层光亮油黑的短发来,这下可把我高兴坏了,跑去问父亲是不是那天我叩拜的核桃树显灵了,父亲说“也许吧,不过那天我给你洗头时,用了一剂民间单方”,我问是些什么东西,父亲说“用核桃油炖野生姜来给你洗头”,我问父亲为什么用核桃油和野生姜洗头会生出一些新发来,父亲不语,只是神秘的笑了。 时光从核桃树上一季季刮过。我真的拥有了一顶让人羡慕的乌黑亮丽的秀发,并且成了漾濞这块土地上的媳妇,每天用幸福的小锤,敲开核桃蘸蜂蜜的小日子。我没有见过神仙,也不信神仙,但核桃里蕴藏的神奇,让我确信核桃赋予我的神话。
到高发后的第一个晚上,父亲在我睡的床铺草帘子下垫了一截核桃木,说这样好入睡梦,那截飘着香味的核桃木,把我带进一段幽梦时光中。一队人马从远寨而来,一阵叮咚作响的铃铛,摇来一串远远的欢笑,“老陈,收核桃了”那吆喝的声音漾开父亲的忙碌。一阵核桃果磨擦簸箕的声音、核桃敲响称盘的声音、算盘珠滚动的声音、再后来是钞票飞扬的声音,在小院里漾开和乐的音符。 见识核桃树是在一个下着白霜的早晨,我和父亲踩着冬晨里的薄霜,走近一片洒满阳光的灰树林。父亲用手指着灰树林说,“前面那片林子,就是核桃树”。看着疏疏散散的核桃林,我无法把鲜美而香甜的核桃与这片灰林子连接起来。梦里无数次涌现的核桃林,是热闹的、油绿的、青爽的、到处飘满诗意的一片林子。然而,眼前的核桃树是那么衰败,那么冷清,那么孤独。高大的树形,散乱的树枝,从根部龟裂开来的裂纹中,可以读到核桃树经历风雨的岁月。我用手抚摸着粗壮的核桃树,父亲说“核桃树是有灵性的,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对它说,它会帮你现实愿望”,我有些怀疑,可看看父亲一脸的认真,我就把核桃树当成佛祖,双手合十,膝跪黄土,虔诚的向核桃树道出埋藏在我心里很久的愿望。过了片刻,父亲问我,愿不愿意把刚才许的愿说给他听,我说愿意,父亲又说“你许了什么愿”,我说许了两个,第一个愿望是让我长出一顶漂亮的头发来,平日里邻家哥哥总笑我是瘌痢头,第二个愿望是让我长大后嫁到漾濞来,每天都有核桃吃,父亲听后开怀大笑,笑声如山里的太阳,明亮、鲜活,久久回荡在山野中。 一天中午,父亲说要给我洗头,让我把脖子伸长些,我见父亲从火塘边取出一个口缸,也不知口缸里装着些什么,直接往我头上倒,把我烫得哭叫起来,父亲还用一团烫乎乎的东西在我头皮上摩来擦去,不知过了多久,盆子里飘起许多虱子,待头发洗净晾干后,我那稀疏的黄发已无法束扎,用手往头上一摸,头发变得软软的、滑滑的。过了些日子,我发现头皮上长出一层光亮油黑的短发来,这下可把我高兴坏了,跑去问父亲是不是那天我叩拜的核桃树显灵了,父亲说“也许吧,不过那天我给你洗头时,用了一剂民间单方”,我问是些什么东西,父亲说“用核桃油炖野生姜来给你洗头”,我问父亲为什么用核桃油和野生姜洗头会生出一些新发来,父亲不语,只是神秘的笑了。 时光从核桃树上一季季刮过。我真的拥有了一顶让人羡慕的乌黑亮丽的秀发,并且成了漾濞这块土地上的媳妇,每天用幸福的小锤,敲开核桃蘸蜂蜜的小日子。我没有见过神仙,也不信神仙,但核桃里蕴藏的神奇,让我确信核桃赋予我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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