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

粽子
　　小时候，家里很穷。队上分的粮食不够吃，还要靠姥爷家接济。所以，我就盼着过年过节，由于妈妈的精打细算，过年过节时，我家能吃上一顿好的。我最爱吃的是粽子。
　　端午节，我们这里叫五大五，不知有什么讲究，到后来，我才知道是纪念屈原的。当时我只知道，只有过五大五，才能吃上香喷喷的粽子。
　　包粽子的苇叶是我和姐姐从湾里采的，都是精挑细选的，要挑长的宽的，这样的苇叶包的粽子才结实，不漏米。大红枣是自家的枣树上接的，只是做粽子的黄米有限。所以，每次吃粽子都是定量的，不能随便吃，要听妈的吩咐。
　　五月初三就把苇叶、红枣泡上，初四下午开始包，吃过晚饭，才开始煮。按我妈的意思是粽子在锅里焖一晚上才好吃，我的理解是不够吃，要等到过节时才吃。每年包粽子，妈不但送给奶奶、大娘，而且要送给左邻右舍，因为，不是家家都包，有的是怕麻烦，有的是没米。所以，吃妈包的粽子也是邻居孩子的一种期盼。用我妈的话说，无论多少，吃了粽子就是过节了。
　　那时候，家里没有电，妈怕费煤油，饭后不久，就让我们睡觉。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就盼着妈煮粽子，可妈一会儿做这一会儿做那，就是不煮，困的迷迷糊糊地才听见妈抱柴禾烧火，在妈拉风箱的节奏中，我睡着了。
　　等我醒来，已是半夜。不知怎的就闻到了粽子特有的清香，就像有一双大手使劲的揉着我的胃，唾液像泉水一样汩汩的流着，生了咽，咽了再生……
　　我小心地起来，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掀开锅，摸出一个粽子，又把锅盖好，悄悄回来，钻进被窝。心怦怦的跳，像揣了个小兔，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心中暗自庆幸。
　　我用被子蒙上头，先把粽子放到鼻子底下闻闻，再把粽子叶扒开，咬了一小口，米软软的，枣甜甜的，味香香的，含在嘴里黏糊糊的，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我吃一会儿，停一会儿，露出脑袋听一会儿，唯恐惊醒了旁边的姐姐。

　　还好，有惊无险。我咽下最后一口，把粽子叶用纸包起来，藏在炕席底下，打扫了一下嘴巴，心满意足的睡了。
　　我还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家有很多粽子，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忽然，我觉得耳朵疼，睁开眼，天已大亮，面前站着怒气冲冲的妈，手里拿着粽子叶，人赃俱获。
　　我问你，偷吃粽子了吗？妈的声音都变了。
　　没有，我大概是吓傻了，竟失口否认，因为我看见妈的手里拿着笤帚。
叫你不承认，妈说着就劈头盖脸打将起来。我大哭，姐姐也大哭，爸爸不管，妈打累了才住手。
　　那个端午节，过得很不好。爸妈一个粽子也没吃，我和姐姐吃着也不好吃，姐姐还一个劲的埋怨我。我心里想：如果知道这么严重，打死我也不吃啊。
　　慢慢地，生活好了，每次过五大五，妈都包很多粽子，有枣的，有糖的，有豆沙的，真是想吃那个就吃那个，可是，无论我吃多少，也品不出如那一夜好吃的粽子了现在，妈也不包了，因为超市里什么样的粽子也有，而我，却再也吃不到那样好吃的粽子了，真的。

[ 本帖最后由 卑以自牧 于 2010-6-13 17:2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