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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老家老房子

2022-01-10叙事散文茅舍
老家老房子 □王庆云故乡,对我来说就是老家的那个村庄,那片山林、土地和河流。因为我一生都在本县工作,对于一个没有跨出县门的人来说,故乡的概念不过如此。在许多大家的笔下,故乡是自己的起始地,梦境中的天堂和最后叶落归根的地方,我虽然不能与大师攀……
          老家老房子          □王庆云    故乡,对我来说就是老家的那个村庄,那片山林、土地和河流。因为我一生都在本县工作,对于一个没有跨出县门的人来说,故乡的概念不过如此。    在许多大家的笔下,故乡是自己的起始地,梦境中的天堂和最后叶落归根的地方,我虽然不能与大师攀比,但感情总还是相通的。   老家离县城只有30几里地,过去到县上开会要翻山越岭,而现在只要掏块把钱买张车票,一个小时就可到达。   老家座落在黄湓河边,花山脚下,依水她有水的韵致,傍山又有山的青幽,两条小溪从不同的山涧向着相同的方向绕着村庄流过,河旁有翠绿的灌木和毛竹林,还有两孔青石砌成的拱形桥,小桥流水,百鸟争鸣,也算有几分景致。花山是座主峰,与其相邻相挨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还一些连绵起伏的小山峦。山上过去林木茂盛,百花争艳,58年炼钢铁时砍得净光,现在高处还速生了一些树木,山脚下是荆棘和茅草,山上还随处可见当年开采的铁矿石。过了村庄,就是以河为界的前后两处田畈,溪水灌溉着这片不算肥腴的土地。少时我曾在这片山场土地上牧过牛,青年时代边读书边帮着父亲做做庄稼活,随后命运将我从乡村移到了县城,从此便离开了这片土地,不再与泥土打交道,但下乡或过年过节时也还常回去看看。   我在老家已没有什么亲人了。父亲永远沉睡在花山脚下,小弟、小妹,一个因意外事故、一个因心脏病也安眠在父亲的身旁。我的唯一的儿子,因为车祸,20岁时不幸逝世,我也把他葬在了父亲的身边。那么一大家子人,也只好委托我那辛劳一辈子的父亲去照料了。   现在唯一能作为纪念物的就是那幢老房子了。一幢是父亲在世时亲手做的,一幢是我和妻子亲手建的。在这之前,是一幢老式四合屋,两间厢房,两间正房,中间是个天井口,上面还有个小阁楼,窗棂上还雕了花,典型的徽式建筑,门前有道照壁,再过去就是王家祠堂。这房子不知是哪辈人留下来的,据父亲说有二、三百历史了,我的祖辈和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间老房子中度过的,她是我生命的摇篮。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父亲就患了病,但他发誓要拆旧房做新房,留幢新房给儿孙。我们那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上辈那怕再苦再累再穷,也要为下辈做幢遮风挡雨的房子,不然就算没本事,白活了一辈子。父亲就是遵从了这条规矩,在家庭经济状况不好的情况下,执拗地要实现这一宏愿。他带着病体,四处卖他的老面子,东挪西借,总算在他逝世的前一年把房子做成了。这幢房子的落成,与其说是父亲的努力,不如说是得益于他的人缘。他是远近闻名的杀猪佬,有一手杀猪、毛猪、垛肉的绝活手艺,十乡八里的乡民家中杀年猪都要请他去,所以他熟人多、人缘也好,做屋时砖木工匠和乡邻乡亲都争相前来帮忙。新房子与村里其他人家房子并无两样,24根柱子落脚,松树行条,椿树作梁,青砖到顶,前后四间,旁边贴了个灶屋。这种房子,在当时来说,还算过得去。父亲在兑现诺言的第二年就撒手人寰,含笑而去了。这幢房子在弟弟娶上媳妇,家里人丁渐渐多起来后,我主动让给了弟弟,又和妻子省吃俭用,艰苦奋斗一年后,做起了现在的这幢房子。这幢房子仍与老房子一样的结构,不过是青石砌墙,红砖红瓦,更漂亮一些罢了,所不同的是前后都有院子,内中栽有柑桔、柿子、枣子、石榴等果木,树荫掩映,蝶飞蜂舞,别有一番雅致。    由于政策的放宽,80年代我们全家获淮“农转非”,我把妻儿都接进了县城,从此又在县城里安上了新家。那幢老家的房子,随着岁月的流逝,由新房变成了旧房,也就闲置在那里了。    我们那个地方,要说封闭,他又靠近省级公路,要说开放,人的思想又很保守落后,别的地方都奔进了小康,而我们那里还在为温饱努力,老家的面貌就像个皱巴巴的老妇,始终亮丽不起来。前几年,老一辈的庄稼人都守着一家几亩、十几亩的田地过日子,外面再精彩,他们也舍不得走出去。这几年粮油卖不价,土地生不出多少钱来,才有一拨一拨的年青人,跨过乡间的月亮桥,纷纷奔向大城市里去打工。他们走南闯北,开了眼界,日子虽然清苦一点,倒也换来了不少血汗钱,于是有些户开始拆旧屋盖新房,几年一过,也就楼房林立了。去年我回老家闲住几日,绕村一转,感到我那几间旧房留在那里,实在太不协调了。    孩子们提出要把老家的房子卖掉,我和妻子有些不舍,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老家虽然还很贫穷落后,可那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生命之歌的序曲和最后音符,我对她的感情永远难以割断,更何况那里还埋葬着与我血脉相连的故人。我有幢房子留在那儿,就标明我是村中的一户,人们路过那里,看到那旧房,就会想起我们,念叨我们,不然,就真的会把我们忘记;另一方面,那房子还含有我与妻子的辛劳,尤其是妻子为了做那幢房子,起早歇晚,忙里忙外,屋做起来了,人却瘦了一大圈。而对我来说,还有那个我难以言喻的村中的那条老规矩。因此,要亲手卖掉自己亲手做的房子,总有一种撕不断的情愫。也许有人要说我是小农思想,但我说的是大实话。    不久前,弟弟上街来说,房子的瓦被风掀了几块,已经开始漏雨,楼板地板都淋湿了,催我赶快回去找砖匠翻盖一下。是啊,房子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没有人住,又没有人管理,是会腐朽的。而县城与老家又隔了那么多路,一时又难能顾上,也只有牵肠挂肚的份了。而当天晚上我却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与妻子又回到了老家的老房子,我们在这里又重新过起了农家生活,养了一头猪,几只鸡鸭,种了一块菜园地,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其乐无穷。闲时,上左邻右舍家中走动走动,与乡亲们叙叙旧、拉拉家常。呆在家里,还可以听到屋后林棵树上的鸟鸣。屋后林棵里有栗木、柳树、枫树、狗骨头树、皂角树、泡桐树和密密匝匝的的毛竹林,有树就少不了鸟,有鸟就会有窝,有窝就少不了蛋。少年时我喜欢爬树掏蛋,梦中的我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向那一棵栗树上爬去,那上面有一个大喜鹊窝,我想爬到那上面掏蛋,爬呀爬呀,突然脚下一滑,人就掉了下来,心一惊,人也就醒了,模模身子竟出了一身汗。    第二天,我把这个梦说给家里人听,孩子们打趣说:“老爸又在想叶落归根罗”。接着就是一片反对声,说我和他母亲都年事已高,回到乡下生活不方便,医疗不方便,他们探亲也不方便,等等等等。看来,搬回老家去住是没有希望了。    然而,我却越来越思念老家,越来越看重我那幢老房子。不久前,我与妻子回乡,专门带了相机,把几间老屋和村庄的风景都摄了下来,还特意在老房子前与老伴合了影,以留作永久纪念。    回到县城后,我翻开报纸,有则报道说,而今大城市里的有钱人,都向往有两处住宅,一处在城里,一处在乡下,在城里忙累了,就到乡下去闲住几日,放松放松。而我这一介寒儒,早就具备了这个条件,岂不是优哉乐哉。    老家啊,我将一辈子与你同在,难分又难解。那幢老房子,我看,还是留下来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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