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绵，思绪连绵

雨连绵，思绪连绵


接连的阴雨天，把我的心情搞得很坏。潜藏在性情中的抑郁因子，成了水，滴润在心情的宣纸上，却没有成为精美的艺术品，而是和阴霾的天气相仿的团团凝重。华北的夏日，不乏风和日丽的日子，那些平日烤晒在肩膀上的光，是不被人们所喜爱的。为了凉爽和美白防晒，人们甚至想尽一切的办法隔离它，疏远它。可是，逃避归逃避，在内心深处，人们始终是无法远离阳光的。因为，冥冥之中，阳光，和阳光相仿的舒爽通透，是蛰伏在人们心底的一个永久向往。 没有阳光的日子，总是黯淡无色的，一个即便打扮得再光鲜的女人，骨子里也仿佛被抽掉了几分精气神。潮湿溽闷的氛围在任意一个空间里扩展，蔓延，随心所欲，甚至有些肆孽，不大的功夫，就将它们完全占据了。处在这个空间的人，浑身上下打了一团雾水一般，仿佛一篇缺乏立意的文章，慵懒闲散地杵在那里。客厅里，一片黑，朦朦胧胧的，几分日夜交织的暧昧存在那，说什么也不该是清晨的感觉吧；阳台上挂了几晚的衣服，依旧湿漉漉的，衣料的湿气和溽热的空气混淆在一起，味道直刺人的呼吸系统；倒是垃圾箱里，几枚果核周围，活跃着不少小小的果蝇，这些喜欢在阴暗角落的家伙，欣然享受着白日里不多见的黑色调，仿佛这个世界的某一部分，突然成了它们的王国了似的。 几天以来，雨水一直没有中断。老天爷成了多情的女子，情绪在嚎啕大哭与泪水涟涟中转折，在深夜的愁苦思念、矛盾彷徨，白日的悱恻回忆、无望未来中交替。即便情绪最平静的时候，心也是潮湿的，心思成为飞扬的牛毛细雨。民俗约：先下牛毛没有雨，后下牛毛天不晴。难不成，老天爷，那段心酸的情结，一时半会真的难以在内心深处解开了？ 雨水，向来是和潮湿联系在一起的；潮湿的日子多了，杂草就会衍生；杂草衍生了，思就稠密起来，如密织在一起的雨丝。因此，连绵的雨天，注定会成为愁思的背景。毫无缘由，且一定如此，不然的话，每逢我顶着大雨来到单位，就不会有那么多同事见面时用同一句话和我搭讪：这鬼天气，真是烦人。 生活中，无论多期盼的东西，都应该适可而止。过了量与度，就会走向相反的一面。比如，雨水一多，上班都成为了一件难事。无车的一组，每每骑车或者步行走在街上，总是会惹得满身的不快。雨天时，街道上的车辆明显得多了；被雨天惹怒的司机们明显搂不住了自己的脾气：或是不顾步行的行人，快速开车，雨水溅得行人的裤子直湿到膝盖处；或是老远就按响嘈杂的喇叭，像是整个街道归他家专属，无论什么人都该为他放慢速度且要行注目礼一般。 骑车、步行的人在雨中很是狼狈。无论是举着伞的，还是穿着雨披的，却都光着脚，穿着不怕浸水的鞋子和露及膝盖的短裤。凉就凉点吧，倒是比被湿衣服浸着舒服。在暧昧踌躇的天气中，人们潜意识中总是期盼着直接和痛快。尤其在深夜的时候，期盼着雨下的大些，更大些，以便到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能够收获到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在所有的人当中，我相信我是对雨最敏感的。雨水抽出的愁思，绵长纤细，最能引发我浓浓的乡愁，且和它完全地交织在一起。我是一个农民的女儿，许是经历过旱灾的原因，其实，在我的心里，对于雨水一直是期盼着的，甚至是心存感激的。尤其是春季，当耕种的一切就绪，只差天公的一场降雨时，我的内心曾经是多么强烈地期盼着一场雨啊。那个时候的我，仿佛回到了初恋时代，面对着天空的云朵，总是会表现出善感与多愁。记得那一个干旱的春天，我和母亲同时期盼着一场雨的到来。可是，好多个日子，那么多的云彩，都在我的注视中化为干燥的泡沫。雨，成了童话，成了梦，成了我心中最美好的奢望。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和初春的空气一样，越来越干燥，此刻，我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一味可以医治母亲喉咙的良药，就是雨。那一段时间，我的性格明显诗化了，幻想和期望围拢着我，和盼雨有关的诗歌和散文，雪花一样地从天空飘落。雪片从我的头顶漫过，我眼睛潮湿，心却干渴。许是我的虔诚打动了上苍，一场雨水欣然而至，不大不小，之后，春耕便踩着它的脚步欢然而来了。母亲被抽空的声音猛然间有了质感，话语间有着金属般的跳跃。雨后，我望着翠绿欲滴的树叶，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心说不出的宽大，诗歌和散文却和我捉起了迷藏。春耕多日，到了芽宝宝们破土而出的时节了，雨却又消失了踪影。干渴的芽宝宝们喘着粗气，农田里裂开一道又一道大大的裂痕。母亲也和芽宝宝们一起喘着粗气。我也和芽宝宝们一起喘着粗气。那个时候，风和日丽的春天在我的眼里完全失去了色彩，闭上眼，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农田里的裂缝，浮现出芽宝宝们的萎缩。那个时节，我的所有文字都被深度灼烧了，厚厚的一沓稿纸，在桌子上搁置片刻，就会有顷刻间自焚的倾向。我被我的文字灼伤，却无法润泽到一场来自天堂的降雨。那个时候，我是多么期待着一场雨啊。我一次次地想象着雨水，透过农田裂开的缝隙，渗透到那些张开的芽宝宝们的嘴里。一滴，两滴，三滴……芽宝宝们吸吮着甘甜的雨水，如饥饿的婴儿吸吮着母亲的乳汁，它们停止了吼闹，喧嚣，呻吟等一切和痛苦有关的声音，静静地伏贴在母亲的怀里，感受着滋长的充实，感受着生活的安谧…… 因为农田，因为母亲，雨真正地融入了我的血液，成为左右着我平静生活的密码，有谁能否认，我对雨的那种深厚情缘呢？ 可是，雨一直下着，终究是不好的。这个时节，农田里的玉米根须、地膜里的花生秧，若长期浸着雨水，会腐烂掉影响收成的；瓜果梨桃，若长期失去光照，即便以后成熟了，也会失去原本甘甜润口的味道。这还不算，倘若起了涝灾，街巷的水蓄积起来，随着不断上升的降雨侵入住宅，影响了人们正常的日常起居，那岂不更是麻烦？电视里报导，南方许多地方，由于接连的降雨，桥梁被冲断，交通被中止，有些地方甚至造成人员伤亡。这时候，人们对连雨的感受，又岂能单单停留在郁闷、烦躁的程度呢？ 我期盼过雨水，期盼到性格诗化、神经兮兮的程度；而我现在，却期盼雨水结束，阳光高照，期盼一切长久被雨水浸渍的东西，包括湿衣服，包括积水的农田，包括泥泞的街巷，包括水汽过重的花卉，当然，也包括潮湿的心情，都赶快到阳光中晾晒，风干，以便以崭新的面貌，迎接以后更加精彩的日子。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2-7-11 08:4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