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刺绣

刺 绣 　　对于刺绣，墙壁和书房总是乖巧地陪衬着它，一幅占了半壁的刺绣仿佛一张脸，或嘴巴，整个房间是一颗甜美而微笑着的少女的脸，所以她背后的蓝天、草坪、楼群都只是恬静的候着，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而离镜头愈来愈近的这张脸、从墙壁凸出来吹气如兰的嘴巴，正逼来要吻书房的主人。刺绣周围是白白的墙壁。它首先是一幅风景画，绣着池塘、白杨树、竹篱笆和小屋。池塘里的水面用淡蓝色的细线织成，水面鼓鼓的，饱满愈冒出水泡，仔细看这些蓝丝线织成的水会发现密密麻麻的方格，纵横交错的丝线把鼓起要蒸发的水给盖住，池水很稠，表面硬邦邦抚摩上去却是柔软的。楼群只露出一角，一扇对着池塘的窗户敞开着，水面上的雾气正爬到窗沿上去，窗沿上一抹黑黑的豆子大小的点应该是房子主人的头，他正望着池塘。窗外瓦蓝的天分外的空明，他或许感受到了，正打算抬起头望向更远的地方:池塘边的小树林、远处的群山和一条蜿蜒着的盘山公路。刺绣的颜色从房顶到水面、草地一层层深下去，仿佛天正落暮，的确是落暮，池塘上的水鸭和放鸭子的儿童已早早的赶回家。此刻主人爬在窗沿上，寂静的小乡村里一片池塘有什么吸引了他？顺着两扇窗叶伸开的方向看去，离池塘大约半个院子远的那条小路上，一个背着粉红书包的女孩正飞快的奔来。这下明白了，他在等待着他的女孩。 　　整个刺绣的意境已呈现出来，暖暖的色调中透漏的暗昧终于有了清晰的表达。他在书房里呆呆的望着墙壁上的刺绣，忽然笑颜逐开。手里的铅笔下意识的指着窗沿的男孩说：我。那么奔走在乡间小路上的女孩应是刺绣底端签名的人了，那是蝴蝶翅膀样的字迹：蝶，化名，真名肯定跟蝴蝶有关，不然字迹不会那么娴熟：优美的蝴蝶体。刺绣上的签名设计精巧，模糊着看根本是一对蝴蝶的翅膀在草丛里飞。签名前面、或附近应该有一句意境很美的话，但他还没有发现，草丛上面有点点滴滴的水珠，晶莹剔透。也许女孩本不愿透漏什么，或签名旁的草丛的不经意的几笔刺绣掩藏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暮色纷至沓来，落在窗户下的小路上，与窗沿平行的枝桠上的鸟合拢了翅膀，抱着尖尖的嘴睡觉了，又被路边的小动静惊醒，它张开了翅膀愈展翅飞翔，忽然发现是那个经常喂面包屑给自己的人，于是它又合拢翅膀在沉沉的暮色下睡去。从窗户投射出来的光线暗暗的衬托着暮色，仿佛一道从房间的器物上折射出来的明晃晃的光打在了暮色里，明明暗暗，指引着女孩的方向。欢迎的光，引导的光。喜气的光。它们都弥漫在女孩周围，池塘边上的草丛不是绿色了，是浅浅的乳白色。女孩显然看到了这光，身后的暗色调和身前的暖色调环顾着她，朝那亮着的窗户奔去是她最急切的愿望，她在喜悦地奔跑，枝桠上的另一只鸟忽然啼唱起来，它举起尖尖的嘴角朝着大片的暮色鸣叫，树叶上也落满了光点。欢呼雀跃。 　　女孩朝着枝桠上的鸟儿飞奔，朝着光亮的窗飞奔，那么轻巧，使整个刺绣洋溢出暖暖的爱情。书房在一幅刺绣的衬托下，摆脱了林林种种的书堆所散发的淡淡霉味。主人此时对着刺绣发呆，大概沉浸在那暮色的温情里。他咬着笔杆在刺绣旁闪着发亮的眼睛，他又笑了，刺绣引起了他无数次的傻笑，整个书房见证了这稀少的几幕，主人的喜悦把书房烘托得暖洋洋的，光线从窗子里跑进来绊倒在茶几上、沙发上和那些光滑的书脊上，银亮如雨后的天空。他深深的呼出那口欢乐的气体，鼻息有断断续续的声响，让人感觉到那喜悦是一股股的涌出来的，他吸紧了肚子好让那欢乐多流出些，最好弥漫住整幅刺绣。恍恍惚惚中他自书房出发，扎猛子似的投进刺绣里去。 　　暮色四合，蝶奔跑在窗沿下的小路上，这个时候我心绪几经起伏，我强忍着喜悦打开房门，池塘的夜里，我要实施冒险的计划。所以我只是对着小巧的额头布满汗珠的蝶浅浅的笑，她抬起潮红的脸蛋盯着我看，环顾四周看有没有其他人，检查完毕便敞开了怀抱朝我奔来：好怕啊，她抱着我的腰说。窗外的水气打湿了蝶的头发和衣领，她周身潮潮的，棉布衬衫抚摩着如一张新书的纸页，凉而清新。好怕啊，她们刚才还审问着我呢。她依偎在我怀里，抢先堵住了我要说话的嘴巴。粉红的沙发和宽屏等离子电视在房间里懒洋洋的躺着，木地板上白杨树年轮似的图案在灯光照耀下划出一道道柔弱的亮光，这是打过蜡的地板，此刻印着一对拥抱的身影。合抱的影子在灯光下是狭长的，它们向窗户倒去，抵达雾气爬过的地方：窗沿，观察和体验池塘的夜的地方。落地窗帘已经在给蝶开门前拉拢了，房屋里安全，窗外枝桠上的鸟被那嘎然而止的光线弄迷糊了，渐续地停止了歌唱，渐渐睡去。
在玉溪 　　玉溪大雾，漫漫的水田隐藏在雾气里，房间在楼顶，穿透雾气的笼罩孤自矗立着，附近的小楼宛如仙境里的琼楼玉宇，四围神秘难辨。那些白日里相互追逐的鸟此时也没有了身影，一团混沌未开的世界如此淹没着这片水田。楼群片区的水泥路和路边的冬青树丛现在还未有一丝模糊的影象，此刻，远处的楼顶传来一声惊喜的尖叫：嗬。声音一下子消失了，让人没有时间熟悉它，但那一声里传来的女性的幸福和甜美的情感还在耳畔荡漾着，一丝丝的飘荡，若远若近，绕着楼顶不曾离去。……那喝断的一声天堂里的音丝一去不返，再也找不到暖得令人泪下的感觉，最初的暖意一点点的消逝，我开始着急。幻若梦境，那声音似乎不曾发生，别人在幸福里，与我隔着一扇窗户或墙壁，隔着两座楼顶间低洼的沟壑般的雾。雾气使人觉察不出来声音的来源，使人看不清混沌里的人和楼顶。仿佛一只远处飞来的鹄，在楼顶上撒播了一声锐利的惊叫后，等人们抬头朝天望去时，鸿鹄已经飞出了人们的那片视阈，叫声彻底消失了，人们开始怀疑是否有过这丝罕见的声音。此刻人们的心是疼的。荆棘划破皮肤的感觉。 　　比给蝶开门前紧张地等待着咚咚敲门声而蝶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已经大面积地充满整个小楼的时候更不适应，这是初次的感觉，初次迎接老师家访的拘谨与不适。混沌的雾气模糊了人们的知觉，玉溪在未知与猜测里吸引着我。此刻身后传来那个若有若无的声音，我疑惑是幻觉，忽然她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一种女性的愉悦开始淹没我。她白色的棉布连衣裙上落满了一层碎碎的小兰花，兰花印在布面上，恬静淡雅。在半尺的空间里，她是唯一可见的楼顶上的可人儿，她和我，站在漫天都是白蝴蝶飞舞的玉溪的一群楼顶的一角。我忽然对楼顶的空气痴迷地醉了，面对着混沌不开的雾气脑海一片说不清的空白与惆怅。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