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青云之半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36 编辑 <br /><br />　　青云之半
　　———麦积山笔记之二
　　薛林荣
　　从麦积山景区大门步行一刻钟，就到了麦积山脚下。
　　如果是释迦牟尼的信徒，上山一定会诚惶诚恐。和每一次上麦积山一样，我都是怀着十分崇敬而庄严肃穆的心情，因为沿着水泥栈道，蜂房一般密布着无数的洞窟，而每一个洞窟里边都有佛！在这里，我和很多的佛擦肩而过，却也默默向他们表示无言的信仰。
沿着水泥栈道一步步向上攀去，首先来到的是麦积山西崖大佛，在这里我站了很久，感到佛的一双眼睛从没离开过我，心里便自行约束起来，不敢稍有造次。每次我去麦积山，面对东西两崖的摩崖大佛时，常会在崖下草坪之侧的石阶上闭目澄心、危坐如山数刻，内心浮躁便寂对若忘。人在面对佛国世界时，不论是出于艺术还是出于宗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都会有“浩荡乾坤包不住，拈来只在一毫端”般的顿悟。
　　我们来到麦积山西崖的七佛阁，这是麦积山最大最雄伟的洞窟，导游说高出山麓70米。窟内凿有七龛，佛像雕塑精致。洞前有廊，是我国典型的汉式仿宫殿崖阁建筑，为研究我国古代建筑提供了最珍贵的实物例证。阁内的佛像，绝大部分都在１米以上，每尊佛像各具神态，庄严而可亲，华美而不俗。挺立于长廊西边的袒胸赤臂天王像，高达３米多，它的神态夸张，肌肉暴起，面部带有一种威猛的力量，浓重的眉下凸起圆睁的眼睛，下巴上翘，咬筋强韧，使人感到牙齿之间都蕴蓄着力量。
　　长廊天花板上有天女散花壁画，每４个飞天为一组，衣带飘舞，花雨缤纷。散花楼上的飞天是麦积山石窟飞天的最佳典范，姿态富于变化，婉丽匀称，常给人轻松俊美的感觉，藻井上的壁画，虽多已崩坍，但残存部分仍十分秀美。
　　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个奇妙的现象：壁画上方的一匹枣红马，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马头都似乎朝着同一个方向。可见古代工匠对多点透视和散点透视原理的掌握已经纯熟。
　　站在这个高高的散花楼上，一定要亲手制造“掷花飞舞”的奇景。相传七佛阁是释迦牟尼现身说法的地方，当年第一次开讲时，为了验证信众是否真心信佛，二十八位飞天仙女朝他们身上散花，顿时满天花雨，随风飞舞，却无一朵花瓣落在众信徒身上，可知人人心诚，七佛阁又称散花楼，即由此得名。于是我们随手将餐巾纸撕碎，抛向崖下，果然见大部分纸片在气流的涌动下凌空飘舞，越飘越高，却也有小部分纸片随风吹来，落在游客的肩上、头上，有人躲避不及，大家便一连声地说对方心不诚，大家哈哈一笑。
　　我们在这个麦积山石窟最高的地方安静地休息了片刻。坐在七佛阁的矮凳上，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和劲秀挺拔的苍竹，风拂树柳，枝叶婆婆。高远湛蓝的天穹，不停变幻的云朵映着积麦之垛的麦积。
　　佛语云：一佛出世，千佛扶持。自南北朝以降，隋、唐、五代、宋各朝的七千余尊雕塑在麦积山次第开放，分布在一百九十四个洞窟中。那是佛从西域走向中原的一个巨大脚印，也是中原本土文化吸收并消融西来文化的佐证。
　　一千六百年后的今天，我看那青云之半，峭壁之间，万龛千室，镌石成佛，便看到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透过世间繁华，如此澄清、洁净、通透，那个巨大的佛国，海风山谷，何等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