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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回忆之一:1985年。小学校。

2022-01-10叙事散文江南
回忆之一:1985年。小学校。过往随心所欲地踢掉上帝取而代之不知道过往会带你去何处你只祈望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摘自《亚特兰蒂斯之心》村中心小学的大喇叭,骤然响起。第二套广播体操的准备曲,从老槐树的枝桠间滑落下来。落在最下面的槐树叶子上,继……
    回忆之一:1985年。小学校。
  过往随心所欲地踢掉上帝取而代之
  不知道过往会带你去何处
  你只祈望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摘自《亚特兰蒂斯之心》
  村中心小学的大喇叭,骤然响起。第二套广播体操的准备曲,从老槐树的枝桠间滑落下来。落在最下面的槐树叶子上,继而借助风的力量,钻进教室的门缝,传到学生的耳朵,再侧转身回来,从高空中抵达村人的小院,在逼仄的小巷中游走。它惊动了整个村庄,路上飞扬的尘土,栖在树上的鸟,慢条斯理摇着尾巴吃草的牛。正在村头儿干活的村民抬起红彤彤的脸,站直了身子,听着隐约的乐曲,脸上呈现出难得轻松。   孩子们在乐曲中奔出教室,嘴里发出古怪的尖叫声,像春天的鸽哨划破了蔚蓝的天空。跑在前面的多是男生,他们先去厕所解决问题,然后三三两两,站在各自班级的固定位置。女生陆续走来,边走边相互交谈。手指纤细,在空气中画着不规则的图形,随意而散漫。在前面领操的,是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孩。她个子高挑,手臂柔软,在乐曲中跳跃舞动,如春天随风摇摆的杨柳。操场中的纵横排列的队伍并不整齐,体育教师声嘶力竭喊着:队形整齐、动作利落,被消淡在乐曲和拍手声中。   小操场四周沿墙种了些树,东面墙毗邻马路,墙内种了槐树,沿路种槐是个不成文的规矩。西面墙外是村人的住房,墙内种了垂柳。村人出了门,脖子稍微一歪侧,可看到柳叶婆娑,满眼盈绿。其中一株柳树长到中途的时候,歪了,一不留神又被谁截断了它向上的枝干。犹如水流改了方向,这株柳树半路折向了水平线。被截去的那部分很是奇怪,自己慢慢地复原了伤口,长成一个圆形的伤疤。远看或近观,似一只眼睛。内心淡漠,面无表情,一只冷眼旁观着尘埃飞起又落下。   操场的东南角是男女厕所。厕所里面的墙上,彩色粉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几行泄私愤的句子:李桂华,你是王八蛋生的。王爱凤,我恨你!!!!!!!!十余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凭空而降,愣头愣脑地站在一面刷了白粉的墙壁上,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愤恨夸张、渲染到了极点。在女生厕所里,能听到男厕中毫无顾忌地叫嚣、谩骂,对象是某个学生或老师。厕所语言混和着厕所的味道,在头顶上空迅速传播。文雅的女孩听而不闻,照顾着自己小小的纯洁和羞涩。操场西南角是垃圾箱。用砖头垒砌,做了一个围栏状,把所有的垃圾束缚在里面。我和四丫愿意在没有他人注意的傍晚,以打扫卫生为名,去里面翻拣半截的铅笔,指甲盖大小的橡皮。垃圾堆是一个百宝箱,除却从各个教室或老师们的办公室,清扫出来的尘土,还有碎纸、破本、旧书、没头没脑的练习册、糖果纸、玻璃球、粉笔头,运气好的时候,会从中拣到高年级同学弃置不要的钢笔。导致它悲惨结局的原因是,某个部位少了必要的零件,残破的外套,笔尖折断,不能再充分体现它的价值。我和四丫,满心狂喜,擦拭干净,放在自己的铅笔盒中充当门面。   学校大门面南。两扇底部带有滚动滑轮的铁栅栏。每个栏杆都有小孩的胳膊粗细,质量上层,做工精细。栏杆与栏杆之间的缝隙,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头。偶尔,有学生在没有开门的情况下,穿栏而过,结果是头伸在里面,身子在外面,卡在中间犹如引颈待割。大门左右两侧是混凝土浇铸成的校名——车海口中心小学。表层涂了上好的黑色漆料,醒目、庄严。几年之后,两扇铁门重新被刷了油漆,旁边的校名略微有了改动——车海口完全小学。永远不过时的是学校大门口,左右墙壁上的那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学校操场上有个司令台。青色、方形、长约3米左右,高70公分。整块的石头,是旧时某个大户人家祠堂中的青石。现在静躺在校园里,经历它的另一种命运。从陈腐教条、香烟缭绕、阴森的高宅到并不宽敞但开阔的校园,它一定是张开了嘴巴,呼吸新鲜的空气。夏天,阳光照射,石面温热,傍晚凉爽。校长在上面讲话、发奖;学生在上面领奖、唱歌、做检讨。放了学,学生们霸占着,男生在上面拍画片,女生数羊骨。司令台西面,是一株百年的老槐树。   老槐树虬劲的枝干占据了半边天。枝桠极力向四周伸展,叶子在空中欢实的抖动着青春,老槐树皲裂的树皮,笑出声音。鸟儿在枝头啾鸣,只能到叫声,看不到影子。学校的大喇叭就藏在老槐树的枝桠间。据某个调皮的男生说,大喇叭里满是鸟粪,他在老师不注意的情况下,做过实地调查(实际上是掏鸟窝)。秋天,老槐树的叶子一片又一片的旋落,围绕着老槐树画了一个大大的圆。早晨做值日的学生,双手握着扫帚,卖力气地扫,以老槐树为原点,转圈扫。北面扫完,转到西面,刚走到南面时,地下又是薄薄的一层。轮到女生做值日,会扫到上课铃声响起,满心的无奈,怨恨着老槐树没完没了的头皮屑,纷纷扬扬。负责这个清洁区的老师向校领导反应情况,最后决定,扫不干净,不减分。老槐树周边环境,移交给了住在学校的看门老头。每天早晨他扫一回,把落下的树叶,收拾在一起,用纤维袋子背回住所。中午的时候已是厚厚一层,男孩子常常用脚把它们堆成堆儿,然后用力把自己的身体摔在树叶堆上,体验着乡下独特的海绵床的感觉。孩子们在教室里上课,下午吹起了小秋风,老槐树上的叶子,飘飘悠悠地舞落,地上的叶子也挣脱沉重,再次飞扬了起来。风再大一些,小小的校园中漫天飞舞着黄色的“蝴蝶”。孩子们的注意力不再被老师吸引,而是掉转了脑袋,看窗外的自由。冬天,寒冷收敛了艳丽的颜色,也收割了老槐树多余的部分。裸露的一切更接近于事物的本质。寒风中悬挂的槐豆荚、覆满寂寞的鸟巢,坚守着自己。老槐树由夏季的妩媚多情,转换成肃穆、苍凉、面无表情的老者。   我、四丫、桂凤、小静一年四季都在老槐树下跳皮筋。火柴梗粗细的皮筋,套在我们的脚踝、膝盖、臀部、腰围,然后是衣服的第几个纽扣,再往上就是脖子、耳朵、头顶。升到最高级,是扬起自己手臂。柔软的身体,小鹿般雀跃,左蹦右跳,身形在空中画着各种姿势。桂凤身材矮小,经常耍心眼,在我们不注意时,悄悄地踮起脚尖,我们刚刚抬起的腿总是落空,与皮筋擦肩而过。知道她捣鬼,没有及时抓到,只看到她诡秘的笑。男孩子在另一边“顶架子”。把左腿扳起,右手抓住脚踝,左手托起大腿部,形成一个锥形。掌握住身体的平衡,右腿蹦跳着迎向对手,目光凌厉、嘴里不停地喊着:冲啊,杀啊。势如猛虎下山。两个人相遇后,咬牙切齿地攻向对方,刚开始还是有着蛮力,隔了段时间力气化做汗水,顺着黝黑的脸淌下来。扳着腿的手也满是汗水,失去了力度,身体失去了平衡,最后把腿放下,一头栽到对手的怀里,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傍晚,各种喧嚣的声音渐渐淡去。飞蛾在空中飞行或盘旋,一只蝴蝶突然间想起了没有办好的事情,改变飞行路线,挠挠头,又回到隔壁菜园子的葫芦花上。放学跑回家的孩子,做完了该干得活计之后(譬如,给猪割草),翻墙跳过来,手里拿着大把的野刺梅、大丽花。他们经常用这种小把戏哄骗女孩子上当。天性爱花的丫头们接了花,在跑圈时(一种游戏),就要先让这些鬼小子先跑,她们用沙袋去投掷。螺旋型的跑圈,像平面的迷宫,那些男孩子,在里面辗转腾挪,边跑边取笑这些柔弱的丫头,一会就跑到终点。女孩子们在圈外转来转去的想砸下来他们,只是徒劳。最终是大人们呼喊吃饭的声音,穿透、并包围了小操场,男孩子们依旧在跑圈里奔跑得痛快淋漓,满头大汗,不见女孩子上场。   出学校大门回家,沿着一条小路。把身后的教室、操场、连同整个学校抛到了的夜色中。隐约听到学校教务处主任(北京的下放知青)在喊她的女儿:杨柯,拉屎了。突然间,我对小学校充满了敬畏的感觉,眼里噙着泪水,哼着那首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被着书包上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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