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屋顶上的积雪

　　　　　　　　　　　　　屋顶上的积雪
　　　
　　　　　　　　　　　　　　文◇杜永生 　　节令已经到了“雨水”了，可这积聚在屋顶上的积雪却始终驻留在这里。它们可谓是这个初春里最为耀眼的风景了，它们生命的周期是如此漫长，如此坚韧，纯朴而又深刻，蹇涩而又详和，原生态而又裹挟着强悍的生命力，这便是它们宏阔气力的真实呈现，确实叫人慨叹，惊叹！ 　　这是从1月11日的那场雪并开始积累的，经过了近40天的风吹日晒，这些积雪从当初的浑然深厚到如今的渐渐消融，这是个漫长而坚实的过程。同样，我始终关注并见证了这个过程。就像岁月的流逝一样。岁月的流失也是个缓慢而纯实的过程，而这些积雪呢？难道不也是这样的吗？在一周前，屋顶上那些朝向南面的积雪已经消融的殆尽散竭，甚至那曾经一直滴答不休的檐水将墙角阶沿濡染的湿漉漉、水沥沥的踪迹都难觅片鳞只爪，不过，你是不难分辨出在那粗糙的水泥面上还有过这样的浅微、幽幽的痕迹的，那潮乎乎的呈黝黑状态的不就是这些消融后的积雪的渍润吗？这是嬗变。虽然这个过程看似有些兀然，有些眷眷之情，可是这冰冷的水泥面还是充分地感受过雪水的洗濯。 　　而那些背阳的屋顶上的积雪却能坚持的这么久，这么有耐性。纵然每天下午的阳光照样普照到它们的身上，可是又能怎么样？它们好象和处于南面屋顶上的积雪分别来自于两个世界，它们还是固守着属于自己的难得的方块之间。哦。因为这场雪的浩大声势是50年未遇的，是因为它们在穹苍中憋闷的太久，是因为它们太留恋着人间，是因为它们要给足人们视野中和感受中的满足吧。 　　有一个夜晚，我深情地谛视着它们。它们静悄悄地没有任何语言，清亮的月华洒在这里，它们显得明光耀眼，特别是那些已经凝结成的冰凌在屋里的灯光的衬映下闪着夺目的光影。突然一阵紧密的朔风吹来，从房屋的边上的一颗老椿树上被风刮断的一截树杈横亘在积雪中，在这清谧岑寂的夜晚，这根有1米多长的树杈显得极为扎眼极为丑陋。它就横卧在积雪的中间，是那样的恣肆和放纵，那皑皑的纯洁的积雪中因了它而有了瑕疵。我可是看不惯这样的，赶紧找来了一根过年掸尘（搞卫生）时用的长竹竿，将这截丑陋的树杈挑离了这里。 　　对于这些积雪，我是很欣赏着它们的那股子韧劲的，同时我也是由衷敬仰开来了。当清晨阳光旖旎的时候，当各种鸟儿的聒噪声沸腾开来的时候，当家禽围着屋檐墙角开始觅食的时候，那脚下的路面还是坚硬如砖，难怪啊，冰冻起来的路面上那亮晶晶的琉璃的一层不就是曾经的积雪的化身吗？而这些屋顶上的积雪却在白日里融化的过程中将这些顺着瓦楞间的雪水于夜间悄然地收拢，凝集成了冰凌，犬牙交错，没有规律。有的如一把冷剑，有的如短柄的匕首，有的如细长的针锥，有的则刚刚具备了冰凌的雏形，不管它们是怎么样的造型，或是怎么样的姿势，它们夜晚和白天（上午）里始终亮晶晶、忽闪闪的，透射着深邃的骨气，呈现着清澄的魅力，迭显着寒光的底蕴。这些倒挂着的冰凌还像一排排列队的士兵一样等着人们的检阅。到了下午，当阳光直射过来的时候，这些屋顶上的积雪同样经受着考验，同样是要有部分消融开来的，这是无法抗拒无法逆转的事实。它们从身躯厚实的匍匐在屋顶上而渐渐变得消瘦起来，原先那厚达50多厘米的积雪如今剩下的只能勉强覆盖砖瓦的层面了，好象它们即将要被屋顶抛弃的一般，渐进地从上往下，从屋顶的四周向中间聚拢，它们很快就要消失掉的，很快就会被春天的气息所湮灭。是啊，它们已经给这个冬天带来了惊喜带来了思考，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深度和广度，甚至还带来了一场沉重的灾难。现在，春天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般涌动着，你还能坚守多久呢？那些低矮的瓦房顶上的积雪早已在雪停的那刻起就被房主爬上去清除干净了，因为这些房屋那经受得住这样的考验啊，那深厚沉重的积雪很有可能会将他们的容身之地压倒坍塌的。不是没有例子，乡间那些结构简单的老房舍不就是因为不堪负重而倒塌的吗？ 　　每天从下午开始，这些积雪都在加速的融化中，那屋檐下急促的啪嗒啪嗒怔落的雨点声不就是它们身躯消融时的节奏抑或眼泪呢？冰凌消失的很快，因为它们苦心聚积而成的体型是没有多少可能再发展再壮大下去的。气温已经抑制住它们超拔、骋骛的姿态和念想的，只有消融，只有慢慢消逝。那止不住的冰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泫然淋漓，一些冰凌经不住了，三三两两的倏地坠落下来，吧嗒吧嗒地摔的粉身碎骨，一截一截，在阳光下如同散落的银锭明晃晃的，而后又融化为水，顺着或粗糙或光趟的水泥面向下流淌或渗入罅隙中，再艰难地融入土壤里。我还注意到了，由于这些雪水的浸润，那些遁身于水泥檐阶的缝隙里的种子已经冒出了嫩佼佼的雄赳赳的脑袋来，这些种子已经在这样的夹缝里隐藏了一个冬天了，是响应着春的召唤呢，还是因为这纯净的雪水的滋润而过早地探出张望的眼神呢？我想，也应该是因为纯净，因为纯洁的雪水的召唤吧。可以想象的到，这些羸弱的小生命经过这样的滋润滋补，一定在日后成长的更加坚实更加健壮。 　　我在想啊，这些经过长期雪水渍润着的斑驳的水泥檐阶一定是非常荣幸和荣耀的。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哦，这可是几十年未遇的机会了。 　　气温一天比一天回升着，那不徐不疾的风该是春风了。这是春的强烈的蠢动气息。而这些屋顶上的积雪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最后的使命了，我是希望这些积雪能够尽快的消逝。为什么呢？由于连日的晴好天气，那些大地上的尘埃开始肆意开来，这些尘埃似乎很钟情于这些积雪，似乎只有这样它们那令人厌恶的外表才会使人注意吧。它们亟亟地蜂拥在残存的积雪中，黏附在纯洁的身体中，黑乎乎、脏兮兮，这不就是在亵渎积雪那洁白无暇、纤尘不染的本质吗？世上包括人在内的万事万物本真状态下却是干干净净，不掺杂一丝一毫杂质，可是天长日久呢？总也跳不脱岁月年轮的浸淬与雕刻。要想真正像积雪一样，做到洁来还洁去，一抔净土掩尘事，何其难也？ 　　即使现在这些积雪完全消融了，即使我们再也看不到它们的纯洁的身躯，可是它们却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心灵体验和人生意义双重层面的深深震撼，这样的气魄这样的魅力还是积存于心际之上的。我还是在期盼着，等待着冬天，等待着你们的如约而至……（全文2410个字，写于08年2月19日夜，22日1时35分修改发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