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十月的缺口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46 编辑 <br /><br />　　　　　　　　　十月的缺口
　　十月的一天，房间明亮空荡，时间停在：八点四十四分。我读一个词：丧失。随后就想到：缺口。以及几年前被阅读的感觉撕扯出疼痛的小说《缺口》。这样想时，我洞悉到内心的陷落。这几个词记录它们在此刻的出现，说明我已在接受一种事实。我的感觉遭遇到时间、空间对身体和灵魂长久以来侵蚀后的爆发。在目光所及处，空洞构成了一次袭击。
　　为什么？一旦发出这样的声音，我会感到类似一种嘲笑，象傻瓜的声音，丝丝地旋转。十平方米的小屋已经足够凌乱，它们坐落在黑暗的夜，包围在灯光里，沉闷而不炫耀，安静而有些茫然。但是，我在回身，在和自己的感觉对抗。那么，我真的做过梦么？真得会听到风过墙体，进入屋子敞开的缝隙，它们的喧响构成我的另一种不安？在这些背后，是我d的过去，是记忆的流水帐，在精神的焦点上，制造了许多内心体验过的混乱。
　　我，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和所有的人一起这样度过着，每一个人来到世上，是不是都要经历身体之外的爱情、事业？在时间和知觉共同拥有的切面上，是不是都要发生撞裂感觉的疼痛？还是记忆本身本来就有问题？找不到可以叙述的细节。我知道只有这些纤毫透明的东西呈现到眼前，我才能触摸到来到面前的缺口，感知到底它们有多巨大。
　　我萌发了寻找生命源头的欲望。我是谁？我被别人代替过么？几十年前，偶然作为一个生命降临一片混沌的空间。一个土坯墙的房间，一个母亲出嫁时的大床，一个村庄的背景。地理的、物资的，院落中的褐色泥土、梧桐树、杏树、杨树、一两只鸡、猪圈里的猪、院外的老槐树、椿树，父亲和两个哥哥它们是一种什么样子，如同我，都是词语无法找回的镜像，是时间乌有的痕迹，却十分清晰地在我眼睛不能直接面对他们真切变化的过程中，发生了变化。但是，我为何要把这些看起来无法还原的镜像说出来，它们能给现在的我，一种什么帮助和暗示？
　　今天，我潜伏在内心的疼痛从何而来？老了？身体和时间的感觉为何变得让流淌的看不见的知觉发生着变革？
　　二十年，或者更长。其实我需要表达的更为确切，我早已无法丈量它的长度，那么在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中，谁又能拥有这种丈量的能力？我需要符号，对的，世界在我们面前都表现了需要我们表识出的符号。比如我的存在，和我的名字，它们此刻都在我的对面成为一个符号，而我所看不到的是，内心的血液，到底负载了多少旧事的烟尘，还社会的“空间”里，通过传说和文字又获取过多少比我的生命更遥远的历史和那些历史中，最后都被死亡收买了的人世沧桑。
　　我开始消解许多东西，这个企图正遭受到来自对面神圣和庄严的一些事物的对抗。它们在过去的许多年间，作为一种长久地侵入，给我造成了许多无形的负荷，甚至决定了我的走向，我的喜怒哀乐，都被贯入了一种人作为神所制造的规则，这些东西迫使我作出的选择。我长久地选择永远和自己比较，永远不和别人比较。这样一路迷梦着、困惑着、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今天。当我要找到一个点时，我发现了这个秋天十月的缺口。
　　我丧失了原本是自己的许多东西。当我必须用食物来延续不该离去身体，当我需要另外一些人的存在，作为我存在的一种搀扶，我发现了，依赖是多么危险，这正象多年之后我离开那个村庄，转换成城市环境时，我的无形的根会在记忆连成的时间通道里，发生着撕扯。它从灵魂作用到肉体，从肉体又返还给灵魂。这种来往和融会，最终把一个人头脑里的东西，变成一种空寂。
　　若干年之前，当我获得意识，当男人这个性别本能地从身体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我并没觉得此后会有一种更加强烈的灾难意识附着在灵魂深处。我检查着，我是不是受到了后天人内心养成的东西的侵蚀。这个东西，我已经找不到它的符号标志，因为他们无形，却巨大地卧在内心，长久地蠕动，犹如人间森林里的一条长蛇。我的躯体被带领着，走入了可以称作美丽而有害的一条迷宫当中。那么，就让我找到另一种和男人对峙和融入的符号称谓，或者她，她们。二者见证我，并让我出现其中。
　　我曾经把自己作为一半的存在，放在开始的那个幻觉里。当头脑滋生的东西，在我无法用语言来向世界传递，而我所面对的都能从互会的感觉中找到时。我要说。我在和女人从精神到肉体进入一种融会时，同样仍然有一场血腥的对峙，从灵魂到肉体进行了一种疼痛的刺穿。我想到了一个词：背叛。当肉体漠视精神的存在，等精神发现了肉体的背叛，一场痛苦将不可避免。在这个十月，回望肉体的力量穿越时间的过程，我发现悲伤就在一永而似的生命过程中。我听到昨夜曾有的梦，曾有的纯粹的声音在呼喊：把人还给人，把时间还给时间，把森林还给森林，把无形的爱还给爱……究竟有多少被变异了，有多少再也找不回来，即使所有的呼唤都掷地有声，又能奈何这大地、这山川、这明月星辉……掩盖下的号啕和呼喊。
　　我在此刻，为外界的细节停留片刻，我们一起看看时间在此刻的停止：2005年10月16日1点22分。当我这样说出，这个时刻已经离我而去。身体里的细胞也在衰老，内心在睡眠当中安然无恙。这是我的祝福。这同时也是我巨大的孤独。这个孤独近乎完美，因为我的发现，比让更多的事无端地被埋没，我找不到更强大的力量，发现自己的存在。在过去、在未来，寻找过一种火焰，它们可以是共同构成水和植物，天空和土地，男人和女人，以及所有动物之间的早已存在并无法割裂的牵连。这是一种同样存在过的几乎是短暂甚至是片刻的一种幻觉。在流逝当中，最强大最无形最隐秘的碰撞，延续着一种本能的想象。
　　在感觉里，个体前无来者，后无去者。我被允许有了一次，在这个夜里打开身体和灵魂缺口的权利，我的幸运和我的疼痛，甚至被时空覆盖过的绝望，在死亡结束之前，内心游动的触须，都是对我说出这一切，最好的见证。如同我和无形的十月的缺口，在这个被称做秋天的夜里，相互印证，并相互需要。
20005年10月16日1点4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