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慈母结
2022-01-10叙事散文潇湘珍珠
母亲是从田里退休的,她没有退休工资。父亲过世后,两个哥哥把母亲从老家接出来,轮流在他们俩家住。那时候,哥哥他们的经济条件都不是太好,除了过年、母亲生日,一般是没有给她老人家零花钱的。我结婚成家有了孩子后,又把母亲从哥哥家接到我家,帮我带孩子……
母亲是从田里退休的,她没有退休工资。
父亲过世后,两个哥哥把母亲从老家接出来,轮流在他们俩家住。那时候,哥哥他们的经济条件都不是太好,除了过年、母亲生日,一般是没有给她老人家零花钱的。
我结婚成家有了孩子后,又把母亲从哥哥家接到我家,帮我带孩子。我那时的经济状况比俩个哥哥更差,别说平日给母亲零花钱,就是过年、母亲生日,也是买件衣服买双鞋子或买对酒表示一下心意。母亲没有说半句怨怪的话,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母亲甚至把哥哥们给她老人家的钱塞给我做生活费。我不肯接,母亲还发气,说是她这个做娘的没能耐,我结婚的时候,她没有给我置嫁妆,我现在困难,她也帮不上忙。我接过带着母亲体温的一百两百块钱,无声的眼泪从脸上流过。
九六年,母亲七十大寿,我把年终奖金全数拿出来,给母亲买了一个金戒指。母亲把戒指戴在手指上,没事的时候,就举着手看,说过去只有富家小姐才穿金戴银,她现在打帮儿子女儿,戴上金器了。(大哥他们给母亲买了一对金耳环,二哥他们给母亲买了一对玉手镯)
随着我们大家经济条件的好转,春节、端午、中秋、母亲的生日,两个哥哥和我、侄儿侄女、姐姐家的老二,都有给母亲钱了,四五百、一两百不等。母亲总是左手接过,右手就把一半或四分之一的钱又还给了我们。我们过年给她老人家五百,她老人家打给孩子的压岁钱就是两百,生日,我们打给她老人家四百五百,等我们生日,她又一百一百地给我们封红包。剩下的钱,母亲就收进她的柜子里,很少很少有再拿出来自己用。每每凑齐一个整数,在谁家里住,就捧宝贝似的捧出来,要谁帮她存到银行去。
我说母亲,“阿妈,你存钱干什么,我们给你钱,是给你花的。”
母亲笑微微地,说,“在谁家里都是好吃好穿,好饭好菜、水果饮料样样有,你们给我买的衣服,我都穿不了这么多,还要花什么钱啊。”
我百无禁忌地跟母亲开玩笑。“阿妈,是不是在存你的棺材本啊,你怕我们兄妹在你百年归老后不管你是不是呀。”
母亲听了也不恼,说人死了什么都不晓得了,火烧也不晓得痛,再厚再好的棺材板睡着也不晓得舒服,她才不会为自己百年后的事费神呢。
大上个月,侄儿结婚。我一到大哥家里,母亲就神神密密地把我拉进她的房子里,说她把大哥帮她存的六千块钱全取出来了。 “柯明外婆封了一千四,我是当奶奶的,总要比做外婆的多一点吧,就凑个整数,二千,要得么。”
我心里一酸,后悔曾经没大没小地跟母亲开那样的玩笑。
母亲又说侄女儿下半年结婚,她也封二千块钱红包,孙子孙女一个样。
喝过侄儿的喜酒,母亲来我家住了。为给备战高考的我家丫头打气,母亲说:“阿姗,你考上大学,外婆封你二千块钱红包”。
女儿做鬼脸,“外婆,那我结婚呢。”
母亲呵呵笑,说“等你结婚,外婆的骨头都不晓得到哪里去了。”
女儿乖巧,说外婆能活一百岁。
母亲摇头,说她眼睛不好,牙齿不好,看东西看不清,吃东西咬不烂,活那么久干什么。
我趁机劝母亲去做白内障的切除手术,去装一付假牙。
母亲牙痛似的问我,一起要多少钱。
我告诉母亲,切白内障,两边都切,大概是六千到七千的样子,装假牙,千把块钱就差不多了。
母亲做了一个动作,一个下意思的动作——一只手条件反射似地按了按她的口袋,好像我要从她的口袋里掏钱似的。“不做!要这么多钱,我怕是钱有多!”
我站起来,双手很轻地放在母亲的肩上,以商量的口气说,“妈妈,你出一半,我出一半,好不好?”。
母亲还是不肯答应。说今年还有几个人没过生日;说侄儿侄女生孩子,她还要打红包;说我用钱的地方还多,女儿读大学要一大笔钱、房子装修也要一大笔钱;说她黄泥都埋到眼皮底下了,还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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