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麦田的守望者
2022-01-10叙事散文陈元武
麦田的守望者 □陈元武早在十年前,我就写过同题的文章,因为,那时的我正经历着一场痛,丧失了我的一位亲人,1995年5月26日那一天,我们一起埋葬了我的祖母,那也是一个麦子收割的季节。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天气就像现在这……
麦田的守望者 □陈元武
早在十年前,我就写过同题的文章,因为,那时的我正经历着一场痛,丧失了我的一位亲人,1995年5月26日那一天,我们一起埋葬了我的祖母,那也是一个麦子收割的季节。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天气就像现在这样,忽晴忽雨的,没有片刻的晴天和最干净的阳光。我们走过那条开满白色荆条花的山路,在云翳的阴影下走过去,一路的泥泞和滑溜让我们的行走格外艰难,云翳下的阳光明得有些忧郁,我想,是祖母的灵魂在一路唱着歌,风打在我们身上,有些潮湿和温热,风中有着凌乱的栀子花的芬香,这是五月里最为流行的香气了,山野里的栀子花显得细碎而纷纭,它们就在我们经过的道路的两侧。我想,它们是为祖母而歌的,它们的开放显得忧郁和哀伤,雪白色的花让我们的情绪变得低沉,鹧鸪声声里,一场葬礼从容地进行着。我们遵照祖母的遗嘱,在她的棺椁里放上了一束麦穗,她喜欢这些麦穗,从来就喜欢麦穗的祖母这一要求并不过份,这束金黄的麦穗应该能够让祖母在九泉之下还能得到一些宽慰,就像她喜欢的花朵一样,金黄色的麦穗能够让一颗孤寂的灵魂在黑暗里得到她所期待的光明。 其实,在老家,麦田的数量在逐年递减,大片的麦田已经无法在老家的田野里出现了。我因此而怀旧,那是属于我们的童年时光,我们经历着许多后来已经消失了的事情,那时的麦田是家乡五月里的最主要特征了。大片的麦田是农业时代的重要产物,就像其它事情一样,它们逐渐地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了,连同大片的田野一起消失了,无影无踪。现在的麦田,只是在山区的梯田上偶尔可见,它们孤独、毫无关联地散落于山坡之上,在一片绿意葱茏之中,那片金黄的麦田,显得另类而平静,绿意是张扬着的一种颜色,而金黄则意味着成熟,成熟的麦子宁静地沐浴着五月纯净的阳光。而麦田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是一片宽阔而神奇的地方,我们出没于麦田之间,在成熟的麦穗间穿梭,像布谷鸟一样忙碌,麦杆能吹出动听的哨音,我们从麦子的成熟气息里隐隐感到了一种快乐,金黄色的麦田永远是我们欢乐的天堂。同时,我们也从麦子的成熟里感受到了一种成长的忧伤,我突然发现经常和我们一起玩的二妞和小顺都变了一个人似的,胸部突出来,像分别藏着两枚杏子,而她们时不时地弓下背去,怕我们发现此秘密,她们苍白的脸有了一种动人的血晕,身体像添加了酵母的面团一样一天天地膨胀起来,我们当时还一无所知这样的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们惶恐起来,经常在洗澡的时候盯着自己的胸部,还好,我们没有发现如二妞和小顺一样的变化,我们暗暗地庆幸,而我问母亲这类问题的时候,她总是闪忽着有意回避我的提问,傻孩子,只有女孩子才会那样,你是男的,怎么会呢!我们就这样被一种困惑和不安所笼罩着,虽然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一起在麦田里玩耍,在河里游泳打水战,二妞和小顺却再也不让我们的手触到她们的身体,特别是胸部。我们坐在麦田的边缘,忧郁地吹着麦杆笛子,漫无目的地想像着未来的事情,阳光将我们的肤色加深到了几乎是黑色油彩的效果。我们的感伤是飘渺而难以确定的,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我们的小学毕业。那一片麦田终于消失在镰刀之下,包括我们的小学时代和友情,二妞和小顺的快乐时代也随着小学毕业而终结了,她们没有进入城里的中学。 在通往麦田的那条两旁长满荔枝的林荫道旁,我们意外发现了大人的秘密,一对成年男女,赤裸着身体,躺在麦草堆上,像猪一样滚来滚去,他们竟然丝毫不在意我们这群小孩子。这样的场面对于我们简直就是噩梦一般,我们惊恐地迅速跑开,脑海里老是忽闪着那堆白生生的肉体,疯狂而难以理解地缠绕在一起,像蛇一样滚来滚去,那个女的乳房,她涨红的脸和像被开水烫着了似的嗥叫……那时的天气很闷热,麦子黄熟的时候,天气总是这样让人莫名其妙地感动躁动不安。类似的事情虽然再也没有碰到过,而我们的脑海里已经让这梦魇一样的图像所充斥着,惊恐不安的我们隐隐地将这件事和鸡鸭和猪狗的类似动作相联系起来,虽然一时无法理解,困惑和不安让我们好奇地联想到了大人们应该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隐瞒着我们。后来,我们坐在麦秸上边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件事情,由此联想到麦秸上洋溢着的甜腥气息是否都与那次事件有关,这一些联想让我们感到羞耻和不安,我们开始隐隐地担心着自己的将来,一旦我们也成为大人,是否也要经历那样的事情?麦穗总是很饱满挺拔,胀得开裂的麦粒苞里,麦子浑圆的身体也展露无遗,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美吗?它隐隐地让我们联想到那次赤裸裸的人体,在一堆被碾压得凌乱不堪的麦草上的人体。 若干年后,确切地说是在我们初中二年级的某个晚上,我们被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另一件事骇得几乎疯狂,我们在同一个晚上的某个时刻,被一种异样的沾湿惊醒,醒来发现自己的内裤里一档的湿,不像尿的东西沾满了内裤和大腿,这是我和小七在第二天早晨知道的事情。我们悄悄地换下脏内裤,并塞进了洗衣盆里。而在此的头一天,我们刚刚参加了一次麦收劳动,在充满甜腥味的麦田里捆着刚刚被割倒的麦子,拾着遗落的麦穗们。那一天炽烈的阳光晒得我们后背生疼,还有双臂裸露的部分,腿上被锋利的麦茬刺得一道一道红印子。此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唯一的事情就是让掉茬的麦穗钻进裤腿并一直爬到大腿根,我怀疑是小七在捣鬼,只是他不肯承认而已。掉了穗的麦穗好像虫子一样会爬走,顺着麦芒相反的方向爬走,在衣服底下游刃有余。麻酥酥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而那天我们碰到了小顺和二妞,她们的身体已经基本像个大人的模样,短袖的汗衫让她们的身体暴露无遗,她们不再像比前那样和我们开玩笑,羞涩和难堪让她们装做对我们视而不见。一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像电流一样流遍全身,我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们的脸庞和身体的突出部位所吸引着,这让我们颇感到难堪和兴奋,同时又隐隐地不安起来。我不知道麦子里还藏着什么秘密和我们的成长有关? 细心的母亲发现了我们内裤的秘密,她宰掉那只刚会生蛋的母鸡,烹了一煲汤让我们吃,母亲对父亲说,孩子们做大人啦!我们做大人啦?我审视全身的变化,我们的确有了明显的变化,我们的声音变得怪异难听,像鸭公一样,喉下突起一个硬硬的结……我们几乎在一夜之间发现自己的上髭长出毛茸茸的东西来,这就是大人的标志吧。于是,我们几乎在很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大人,就因为那个难堪的夜晚,我们从一穗发青的麦穗变成了黄熟的麦子了。 麦田上空飘荡不定的云朵永远让我怀想起那些往事来――细碎、纷纭复杂、难以确定。村庄里总是在五月的最后一周里洋溢起那种带着甜腥味的麦香,金黄色的麦子们纷纷地搅乱着人们固有的生活节奏,一个代表加速成熟的时代终于来临了。我想,每年这个时候,总有一些孩子和我们当年一样,在麦田迷惘而兴奋不安的气息刺激下迅速地长大了。我想不起,谁会是这麦田的最后守望者,在那条被麦子的气息所挟裹的麦田小道上乜乜行走着,让纷乱的阳光纷纷跌倒在他的身后。我们,或者他们,都已经落在了守望者的身后,成熟,即将成熟,青涩……排成一队。熟悉的风不会泄露那些秘密,它只会在麦田上四处游走,偶然翻阅到一些秘密,然后将它迅速掩藏,若无其事地继续着它漫无目的的游走。
早在十年前,我就写过同题的文章,因为,那时的我正经历着一场痛,丧失了我的一位亲人,1995年5月26日那一天,我们一起埋葬了我的祖母,那也是一个麦子收割的季节。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天气就像现在这样,忽晴忽雨的,没有片刻的晴天和最干净的阳光。我们走过那条开满白色荆条花的山路,在云翳的阴影下走过去,一路的泥泞和滑溜让我们的行走格外艰难,云翳下的阳光明得有些忧郁,我想,是祖母的灵魂在一路唱着歌,风打在我们身上,有些潮湿和温热,风中有着凌乱的栀子花的芬香,这是五月里最为流行的香气了,山野里的栀子花显得细碎而纷纭,它们就在我们经过的道路的两侧。我想,它们是为祖母而歌的,它们的开放显得忧郁和哀伤,雪白色的花让我们的情绪变得低沉,鹧鸪声声里,一场葬礼从容地进行着。我们遵照祖母的遗嘱,在她的棺椁里放上了一束麦穗,她喜欢这些麦穗,从来就喜欢麦穗的祖母这一要求并不过份,这束金黄的麦穗应该能够让祖母在九泉之下还能得到一些宽慰,就像她喜欢的花朵一样,金黄色的麦穗能够让一颗孤寂的灵魂在黑暗里得到她所期待的光明。 其实,在老家,麦田的数量在逐年递减,大片的麦田已经无法在老家的田野里出现了。我因此而怀旧,那是属于我们的童年时光,我们经历着许多后来已经消失了的事情,那时的麦田是家乡五月里的最主要特征了。大片的麦田是农业时代的重要产物,就像其它事情一样,它们逐渐地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了,连同大片的田野一起消失了,无影无踪。现在的麦田,只是在山区的梯田上偶尔可见,它们孤独、毫无关联地散落于山坡之上,在一片绿意葱茏之中,那片金黄的麦田,显得另类而平静,绿意是张扬着的一种颜色,而金黄则意味着成熟,成熟的麦子宁静地沐浴着五月纯净的阳光。而麦田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是一片宽阔而神奇的地方,我们出没于麦田之间,在成熟的麦穗间穿梭,像布谷鸟一样忙碌,麦杆能吹出动听的哨音,我们从麦子的成熟气息里隐隐感到了一种快乐,金黄色的麦田永远是我们欢乐的天堂。同时,我们也从麦子的成熟里感受到了一种成长的忧伤,我突然发现经常和我们一起玩的二妞和小顺都变了一个人似的,胸部突出来,像分别藏着两枚杏子,而她们时不时地弓下背去,怕我们发现此秘密,她们苍白的脸有了一种动人的血晕,身体像添加了酵母的面团一样一天天地膨胀起来,我们当时还一无所知这样的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们惶恐起来,经常在洗澡的时候盯着自己的胸部,还好,我们没有发现如二妞和小顺一样的变化,我们暗暗地庆幸,而我问母亲这类问题的时候,她总是闪忽着有意回避我的提问,傻孩子,只有女孩子才会那样,你是男的,怎么会呢!我们就这样被一种困惑和不安所笼罩着,虽然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一起在麦田里玩耍,在河里游泳打水战,二妞和小顺却再也不让我们的手触到她们的身体,特别是胸部。我们坐在麦田的边缘,忧郁地吹着麦杆笛子,漫无目的地想像着未来的事情,阳光将我们的肤色加深到了几乎是黑色油彩的效果。我们的感伤是飘渺而难以确定的,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我们的小学毕业。那一片麦田终于消失在镰刀之下,包括我们的小学时代和友情,二妞和小顺的快乐时代也随着小学毕业而终结了,她们没有进入城里的中学。 在通往麦田的那条两旁长满荔枝的林荫道旁,我们意外发现了大人的秘密,一对成年男女,赤裸着身体,躺在麦草堆上,像猪一样滚来滚去,他们竟然丝毫不在意我们这群小孩子。这样的场面对于我们简直就是噩梦一般,我们惊恐地迅速跑开,脑海里老是忽闪着那堆白生生的肉体,疯狂而难以理解地缠绕在一起,像蛇一样滚来滚去,那个女的乳房,她涨红的脸和像被开水烫着了似的嗥叫……那时的天气很闷热,麦子黄熟的时候,天气总是这样让人莫名其妙地感动躁动不安。类似的事情虽然再也没有碰到过,而我们的脑海里已经让这梦魇一样的图像所充斥着,惊恐不安的我们隐隐地将这件事和鸡鸭和猪狗的类似动作相联系起来,虽然一时无法理解,困惑和不安让我们好奇地联想到了大人们应该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隐瞒着我们。后来,我们坐在麦秸上边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件事情,由此联想到麦秸上洋溢着的甜腥气息是否都与那次事件有关,这一些联想让我们感到羞耻和不安,我们开始隐隐地担心着自己的将来,一旦我们也成为大人,是否也要经历那样的事情?麦穗总是很饱满挺拔,胀得开裂的麦粒苞里,麦子浑圆的身体也展露无遗,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美吗?它隐隐地让我们联想到那次赤裸裸的人体,在一堆被碾压得凌乱不堪的麦草上的人体。 若干年后,确切地说是在我们初中二年级的某个晚上,我们被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另一件事骇得几乎疯狂,我们在同一个晚上的某个时刻,被一种异样的沾湿惊醒,醒来发现自己的内裤里一档的湿,不像尿的东西沾满了内裤和大腿,这是我和小七在第二天早晨知道的事情。我们悄悄地换下脏内裤,并塞进了洗衣盆里。而在此的头一天,我们刚刚参加了一次麦收劳动,在充满甜腥味的麦田里捆着刚刚被割倒的麦子,拾着遗落的麦穗们。那一天炽烈的阳光晒得我们后背生疼,还有双臂裸露的部分,腿上被锋利的麦茬刺得一道一道红印子。此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唯一的事情就是让掉茬的麦穗钻进裤腿并一直爬到大腿根,我怀疑是小七在捣鬼,只是他不肯承认而已。掉了穗的麦穗好像虫子一样会爬走,顺着麦芒相反的方向爬走,在衣服底下游刃有余。麻酥酥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而那天我们碰到了小顺和二妞,她们的身体已经基本像个大人的模样,短袖的汗衫让她们的身体暴露无遗,她们不再像比前那样和我们开玩笑,羞涩和难堪让她们装做对我们视而不见。一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像电流一样流遍全身,我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们的脸庞和身体的突出部位所吸引着,这让我们颇感到难堪和兴奋,同时又隐隐地不安起来。我不知道麦子里还藏着什么秘密和我们的成长有关? 细心的母亲发现了我们内裤的秘密,她宰掉那只刚会生蛋的母鸡,烹了一煲汤让我们吃,母亲对父亲说,孩子们做大人啦!我们做大人啦?我审视全身的变化,我们的确有了明显的变化,我们的声音变得怪异难听,像鸭公一样,喉下突起一个硬硬的结……我们几乎在一夜之间发现自己的上髭长出毛茸茸的东西来,这就是大人的标志吧。于是,我们几乎在很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大人,就因为那个难堪的夜晚,我们从一穗发青的麦穗变成了黄熟的麦子了。 麦田上空飘荡不定的云朵永远让我怀想起那些往事来――细碎、纷纭复杂、难以确定。村庄里总是在五月的最后一周里洋溢起那种带着甜腥味的麦香,金黄色的麦子们纷纷地搅乱着人们固有的生活节奏,一个代表加速成熟的时代终于来临了。我想,每年这个时候,总有一些孩子和我们当年一样,在麦田迷惘而兴奋不安的气息刺激下迅速地长大了。我想不起,谁会是这麦田的最后守望者,在那条被麦子的气息所挟裹的麦田小道上乜乜行走着,让纷乱的阳光纷纷跌倒在他的身后。我们,或者他们,都已经落在了守望者的身后,成熟,即将成熟,青涩……排成一队。熟悉的风不会泄露那些秘密,它只会在麦田上四处游走,偶然翻阅到一些秘密,然后将它迅速掩藏,若无其事地继续着它漫无目的的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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