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31 编辑 <br /><br />　　一片一片的森林消失了，现在，这里已没有一棵树；一块一块的庄稼地不见了，现在，这里已见不到一方红土；一湾一湾的水塘隐去了，现在，这里的水泥地面已澎渤不出一滴水。昔日鸣声不绝的鸟儿消失了身影，夜半蛙声成犬吠。现在，一幢一幢水泥、砂浆、钢筋、砖头垒起的平房密密麻麻地在这里拔地而起，一幢胜似一幢地向天空延伸着。自然的色彩在这里已经消失殆尽，一幢一幢高楼穿着瓷砖和涂料织就的外衣，肆意地张扬着不和谐的色调。此时此刻，我就站在这块地方一座烫足的高楼楼顶，目视着在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一只、两只、三只、一群，一只紧跟一只，在高楼的上空，扑张着翅膀，以飞翔的姿势在高楼上空盘旋着、盘旋着。
　　看惯了遥不可及的蔚蓝色天空，看腻了飘忽不定的朵朵白云，看烦了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此时此刻，我只能把目光聚焦在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这些鸽群身上。除了鸽群，还能看什么呢？远方黛青色的山林肯定有很多能满足视觉欲望的东西，但却相距太远，一时半会去不了；近一些的工厂里烟囱冒着的股股黑烟，不看则罢，看了还心烦；更近的地方，除了高楼还是高楼，总不可能和对面高楼上站立的人对望吧？站在高楼上空，除了看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还能看什么？
　　时过境迁。倏忽十载，怎么也想不到原先的一些光景竟被时间之斧毁灭殆尽。十年前，在这方圆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还没有一座建筑物。我清楚地记得，这一块土地的周围还有一片一片的树木。树不高，但很青翠。树林里，有柔柔的草，有不知名的小花。常常会看到蜻蜓静静地立于花上，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蜜蜂在花间忙碌地采蜜；还会看到松鼠在树上跑来奔去，各种鸟儿在枝间梳理羽毛；会听到各种鸟儿在放声歌唱，知了在不停地鸣叫。有时，我们会躺在树林中的草地上看书、打滚、捉迷藏，会在树下吓松鼠、学鸟鸣、找蘑菇；我清楚地记得，树林的中间是庄稼地，春天，庄稼地里种有油亮的蔬菜，种着正在疯长的玉米，常常还会看到庄稼地里农民忙碌的身影；我清楚地记得，庄稼地里还有好几个水塘，水塘里的水清可见底，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水塘边，一不小心，就会有青蛙跳落水中……
　　当我还难以自拔于原先情景的时候，射入眼帘的现实又在无情地撞击着我的心扉。因为，而今这方圆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地方，昔日情景全无踪影。摆在我眼前的是连飞鸟也无法企及的一幢又一幢高楼，是花鸟无法存活的一条又一条水泥路面。高楼无言，路面无语，它们又怎么会言语呢？从它们产生开始，它们就以这种始终如一的僵硬姿势存在着。因为它们的产生和存在，势必就有一些东西成为了牺牲品。比如森林，比如生长庄稼和蔬菜的土地，比如鸟儿，比如花草，比如水塘，比如青蛙……而我也无言，因为我面对着让我无言的存在。尽管我知道自己在缅怀什么，在期望什么，可是消失的可能永远消失了，存在的可能会永远会存在着。我只能把目光聚焦在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因为，只有在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才是这方圆不足一平方公里之地的一道风景线了。
　　可是，凝视着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我的心扉却被撞击得难以言语。因为，此时此刻，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句广告词：“世界上的最后一滴水，将是人类眼角的一滴泪”；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副漫画：人类的建筑物已经和坟茔挤在了一起。想到这些，我不得不克制着自己不能再想更多，因为我发现我的心率跳动得飞快，像是要马上跳出我的胸膛似的。今天是怎么啦？究竟怎么了？我不知道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为什么会带给我这样的震动，这种震动，让我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凝视着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我努力地在平静自己，此时此刻，我必须平静自己。人类都是有欲求的，当我凝视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时，不也是一种欲求么？而我眼前的这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地方，目之所及，不也是人类欲求所致？人类的这种欲求无度地膨胀，人类不就成了孤独的人类？世界上只有人类存在，人类还能存在么？凝视着高楼上空盘旋飞过的鸽群，努力平静自己的我不禁扪心自问……
２００５.８.１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