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场

　　　　　　　　　　　　　场 　　我指着一片空阔而分布着许多物体的影子的地方，说：我在这儿。我不知道听者是谁。这个区域类似一个巨大的水面，有草地，还有岛屿，我隐蔽在一所房子里，揉着惺忪的眼睛，坐在木质的地板上。朝着到敞开的一扇门外看，远方照射过来的光线落在周围。一片无边的空阔中，游走在一种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的心灵牧场。 　　那个人不知道他的需要，她不爱他，不知道他的所求。我读懂了一本书里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有着不同的世界，奇怪地相逢在这个世界上。如同春天花开，他们身体里花便有了初逢的喜悦。他们像组装到一起的机器，经历过磨合期之后，发现机器瘫痪了，不能正常运转。那个场地一片狼籍，散落着生活错位的各种用过的东西。 　　他一个人，他的场地，像我在梦中遇到的。在我之后，有许多人不停地到来，如我在回忆过去的生活，遇到的女人，她说：母亲常用一种爱的声音呼唤她。每当此时，她愿意为母亲做任何事，而丈夫会因此变成她眼里一个自私的人，一个只想着自己欲望的人，后来丈夫终因她母亲对她的召唤离她而去。而此时，她才发现她是爱他的。 　　我假想，一个人坐在冬天寂静时刻，感觉着不为人和人约束的自由状态。像夏天的红月亮，从眼里升起来，芦苇在四周摇晃，会思想的芦苇在头脑里，生长着，留住了从远方刮来的风。而我就是被这样的风吹拂着，看到许多人隐秘的内心生活。 　　离开男人的女人，失掉了内心的欲望。她从房屋前的道路上走过，通过一个小形花园时变得有些摇晃，她一定感觉到了无法克制的要倒下去的欲望，她被这样支配着，眩晕着，摇摇欲坠着。我曾奇怪这样的人的存在。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前，我曾遇到过这样的场景，专注地想象这个女人，我看到了世界在她内心的一片迷离。 　　曾多少时日，我想逃回一个人的生活。曾经以为有人会规劝我回到人和人的中间。回到过去的记忆里，等待往事恢复一种默契和温暖。其实，在一个乡村的宽大的场地，我和几个多年前的人一起谈论如今的生活，发现他们早已见惯了和我类似的人的存在。他们没有惊讶，平静地说：你会处理好的，你知道生活就是这样的。我想，我内心相信自己，也试图让他们相信我。 　　每个人都会回到了自己身体，听从那儿发出的指令。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像我们和许多偶然和机遇的重逢，我们常常不能避免地发生摩擦和撞击。他们都是我的一面镜子。我从梦中醒来，看一个人的房间，又想起一个母亲对女儿说过的话：你看一个人多好，一个人多么没有拘束，自由自在。母亲用她失败的婚姻教育女儿。她说出了自己所见证世界发生的真理。而我对她说：你愿意这样过一辈子吗？像无数次在深夜听到哭声，这一次，我仍然感到了来自她生命体内的悲伤。我知道“表面的东西是一种明白无误的谎言，下面却是神秘莫测的真理（米兰•昆德拉）”。可是你内心却不能阻止无度的自由给于内心的空旷，那是一种没有着落的孤苦。“我真的想找一个人过生活了。”想她说话的面容悲戚。我说：“你要放弃一部分自由，过你需要的爱的生活。” 　　又想起书中的女人，她的现实生活，丈夫的背叛，丈夫用命令的口气要求她做爱，她无法抗拒自己的身体。她想，他多么霸道啊。可他的语言那么温柔，在她的耳边那么柔和，不容她拒绝的一种召唤。在一个沉思的日子，她想到，身体顺从这样的命令，简直就是一种内心的疯野了。她在梦里感觉到的幻想游戏，眼里却充满爱，却又看到过未来的暗夜，惶恐着内心分裂的生活，内心和时间的不同地点，它们进行着一种抗争。 　　一个人坐着，她感到自己多么空虚，她想自己为此在一个男人身上寄托了什么呢？她感到迷惘。她曾经多么恨他啊，恨他在她的生活里带进了其他的女人。她时常有着一种仇恨的狂欢，也从对他的顺从中，感到过的奇怪的欢欣和痛快。想起过去，她曾和自己的母亲发生过争吵。她也曾说出：我丈夫是我的生活，而这些花草不是。…… 　　天空这样冷的时候，像厌弃着的，被搁置、分裂着的一个一个过去的场所。季节不能不这样。过去，不能不这样。一点点的冷，进入皮肤，伏在骨骼的上面，外面晶莹而透明的不断折叠而隆起的六角形的花朵，雪白地囤积在物体上和地面上。我便忽然想起，这世界上人人都有过的虚弱的梦，人们预示过的人间的苦难，突然在许多时刻裸露出来。 　　或者我们梦见过自己的死亡，无数次地想自己真的愿意离开这个世界。我们大约看到过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堑，在逾越的当口，发现了生或者死，一个充满玄疑的哲学。承受来自体内分布着灵性信息的细胞，分娩了苦痛，也分娩了泪水。在前面一个小小的着陆地点，你似乎明白了心灵世界的坚苦卓绝。这一刻，你知道如何向过去告别了。 　　经历着无所归依的过程，大约会在后来的遭遇中，滋生微茫的希望，并期待着希望与爱。在某个时候，重归于好。温柔的时刻，也那么疯狂，想着在记忆上创造一片欢欣的快感，以及关于一个人的生活。你将记住他们（她们），集中精力，去想希望。你会走到那片场地，极力捕捉一种响声。一扇门可能永远会关闭你的梦，相反的，一扇门可能开启你的梦。在黑暗中，你才能更清晰地到，一束光辉是如何穿云破雾降落在你的面前，它们破解了过去的混沌，让你清晰前后左右，让你发现你和周围一切事物彼连的内在关系。这在你的世界里，一片有形的无形的场地之间，出现人间事与物的清晰的立体的形状。是梦，抑或现实。 　　　　　　　　　　　　　　　2008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