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绯红往事

　　
　　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有一段美丽的距离，有时发觉这段距离永远无法逾越。我走在现实的河边，理想住在对岸，就象童年的红蜻蜓，飞过小溪，让我只能眺望。 　　今天我们高中的同学聚会，狠狠地缅怀了一把我们的少年情怀。当黄昏开始降临，渐渐有人离开，我们送刘卓然和杜飞上车，刘卓然突然回过头来，还有那好看却有点不怀好意的笑，“青筝，来，让我给你一个高而瘦的拥抱。”我们都笑骂，几年过去了，这家伙还是这么口花花的不正经。只是当车门将我落在他肩头的目光隔断时，我的心竟微微一沉，我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已走向了平静，我不想说结束，毕竟他对我而言是太特别的一个人，我永远对他怀有一份特别的感情。 　　想起他写给我的诗：
　　青筝，何时是我们彼此拥抱的良辰
　　我高而瘦的拥抱－－
　　你离我最远的时刻
　　是你轻轻的一个转身 　　有必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是静，而刘卓然在小说里如此称呼我的：青筝！很美丽的名字，不是吗？假若你足够细心，你当会发觉他称我为“青筝”的用心。他把青筝写进了小说，在小说里青筝和“他”最终走向了一个平淡的结局，而在现实中我和他的结局却是无言——在现实面前，空想又一次受到嘲笑。空想就象一个玻璃杯子盛满阳光，虽然美丽，但仍然是空的，而现实则不同，现实是坚硬的。无情的。美丽的空想令人神往，但需要我去面对的却是现实。 　　也许，只有在空想中，我们才能达到一个令彼此都十分满意的理想境界。 　　历历往事，恍然如昨。当往事成为合订本的时候，我习惯从最后一页翻起，一直翻到第一页——他又恢复为那个特别的大男孩，骄傲敏感，善良乐观，说话有点口花花却又风趣而满口珠玉。他喜欢看小说写东西，经常半天坐那里一动不动，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他沉思的侧影已成为我记忆中灯火通明的插图。 　　和他开始交往的时候，我们都是十七岁，一个脆弱的年龄——我这样说，是因为当时的我们比现在更容易受伤，自己所爱慕的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给我们的心灵带来巨大的影响。我不知道当时他是怎样看待我们之间的这种交往，而我现在已难以明白自己当时对他怀有的又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时空的推移使一切都变的模糊。一直以来我固执地认为他真正地走进我内心是因为一滴眼泪。那天我心情很不好，加上很想家，趴在桌上一个人哭得汪洋肆意，他来安慰我，被我莫名其妙地一通发火，于是他不再吭声，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我的旁边。等我哭累了，揉着发红的眼睛看他的时候，大大地吃了一惊，因为我发现他也在哭。我甚至还清楚地记得泪珠是怎样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下来，滴在书上，洇成一朵小小的水晕。 　　那天晚上，一时难以入眠，黑夜象一只温柔的蝙蝠在扇动着翅膀。躺在床上，好象什么也没有想。那时我并不知道，一生中一份隆重的情感已拉开了它的序幕。
　　从那时起，我们便开始了一种充满温柔的交往。留在记忆的夜空中长久闪烁的，是那些写满默契的小纸条。当时我喜欢将情感诉诸文字，后来发觉这种交流方式有其显著的优点。声音更象一阵风，只有在拂过脸庞时才会感到惬意，文字则可以将情感压成扁扁的纸片，夹进日记，在很久以后仍可以感觉到它的余温。 　　那些纸条，我还保存的很好。它们可以唤起许多温暖的回忆，在我孤寂时，有了这些回忆我便不至于感到分外寒冷。但也正是这些小纸条，令我觉得以前的那些日子是那么的遥远，并告诉我他已不一样。 　　他坐我后桌，没事的时候喜欢揪我的头发。他在小说里写，“我常盯着她流水般泻下的黑发和水滴般的耳垂呆呆出神，心想她的侧影是多么的迷人。我喜欢揪青筝的头发，有时我想如果能永远揪她的头发该多好啊。”有一次他胡说什么揪我的头发一直揪进被窝，我又羞又怒，拿书狠狠地敲他的脑袋。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在我任由自己骄傲任性的日子里，有他能够容忍我纵容我安慰我。不知为什么，我总喜欢“费尽心思”地把他气得发疯，然后得意洋洋地独自一人享受“胜利”　的喜悦。我觉得他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好玩。 　　我想那时候我们都喜欢对方吧，可谁也没有说出来，我和他连手都没有牵过，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这个家伙骄傲的很，从来不知道主动，“我不主动都有女孩子追我，我主动了那还了得？”你瞧他这小样，气得我胃疼。其实我是亲了他好几下的，还是我主动的，说起来真是丢死人了。那次是为了排定一个剧本，有一个场景是要我扮演的角色去亲吻男主角。本来老师是要刘卓然来演男主角的，这个家伙本来就是又帅又酷，何况剧本都是他写的，拿老师的话说，编剧更能理解剧本和诠释角色。可这个死家伙倒好，说对这个没兴趣，我把准备出演男主角的辉狠骂了一顿，并暗示会请他大吃一顿，于是辉就向老师提出罢演，一力举荐刘卓然，我又向老师痛陈厉害，老师被我说的连连点头。这家伙终迫于各方压力同意出演。在剧本中，“我”突然亲男主角一下，要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没想到我亲他的时候，效果很是出其不意－这小子整个傻在那里，台词都忘了说，甚至还微微红了脸，那小样别说有多可爱了。因为他的窘迫我的故意，这一场景排了好几次才PASS，我也就趁机亲了个过瘾。这算是我们唯一的亲密接触吧，每次想起我都分外甜蜜，忍不住想笑，不知刘卓然是否知道，这竟是我一手操纵的。
　　后来因为文理分科，学校重新调整班级，他再也不能坐我后桌了。分班之后不久的一段日子，我们因想念而走得更近。那时，快乐穿过我的胸膛，就象风穿过一堵墙，很久之后仍能听到它的回声。然而，那种璀璨的日子更象流星，只在天空中划过一条短短的弧线。之后，我们的交往更多地被一种沉默所充斥。 　　时空是件可怕的东西，它从不考虑我们的意愿，总是凭着自己的习惯，一点一滴地修改着我们。我想我开始承认现实的锋利，不再用一片玫瑰花瓣遮住眼睛，当理想从我身上剥离的时候，我想说成长是以疼痛为代价的。因为长大，我们再也不能忽略一些东西的存在，譬如阳光中飞舞的灰尘。 　　“距离远了，心灵也会随之而远吗？”坦率说我不得不有些相信了。我们的感情逐渐走向寂静。在某个静静的周日下午，几缕阳光拐过楼角，洒在他的身上，我看他时，眼睛感到些许微微的刺痛，无数灰尘飞舞在阳光里。 　　他以前经常在晚自习之后找我玩，两个人一起漫无边际地聊天。我还是那么“处心积虑”地惹他生气，看着他可爱的样子自己一个人偷着乐，好像他只有在我面前才酷不起来，一直是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地很少来找我聊天了，只是对我说，有事了不开心了可以去找他。可不知为什么，当我心里难过时，哪怕我很想有人来安慰，我想到的依然不是去找他，而是他来找我。听别人说，一个叫玲的女孩子经常和他在一起，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笑。也许罢，他在我面前很少那么放松那么随意地笑，更多是被我折磨得苦笑。玲是那种乖巧体贴，温柔娴雅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他会更加快乐吧。 　　记不清是第几次站成沉默了。我不清楚是什么导致他始终一言不发，而我会突然觉得自己想说的话都是多余。当时我丝毫没有预料到，一些无所谓的话语也可以加深感情的厚度。省略了一些话，如同省略掉一段情感，虽然我一直在尽力祢补，但情感的柔丝竟再也难以接上。 　　往事如昨。想想自己走过的路，度过无数快乐与悲伤的日子，一直维系着我的心情的人就是他啊。我以为他会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容忍我的任性我对他“处心积虑”　的放肆，也许我不应以一种一厢情愿的标准来要求他的，假如一开始我就以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他，现在我所弹奏的，必将是另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凄苦或是欢乐。 　　现在我和刘卓然已经很少联系，可我依然经常想起他，想起他对我的好，他在我面前小心翼翼藏起他的骄傲，在我的任性面前依然保持微笑。真的，我愿以终生来维系这段动人的情谊。只要我还在欣赏如他这样的人，就代表我依然无限遥望着完美的方向。可是，昨日的风景仍在，只是少了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