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叫人胡涂的日子

　　人们都说，这个年月，是一个叫人糊涂的年月。许多事情都像昙花一现，让人刚看到一点美丽，很快就被一层浓浓的雾纱笼罩了。人们说的话不假，有些事情，还真让你糊涂。像我的朋友马大成，他在事业单位里干得好好的，突然打了辞职报告走人了。还有老武，他们夫妻生活了二十多年，爱情如火如荼，儿子也步入高等学堂，但有一天，俩个人不知哪根神经出了毛病，突然跑到法院，就把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了断了。劳燕纷飞后，大家才知道老武在外边弄了一个小情人。 　　也有人说：这个年月，凡事你都不要往心里放，更不要费着心思往雾里头钻。这个年月是好是坏跟着感觉走。感觉是福你就赚了，感觉是祸你就栽了。如果什么感觉都没有，你就坐在树底下看蚂蚁上树。看蚂蚁上树谁也不得罪，是错是对赖不到你头上。 　　可是，这个年月还偏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激情在作怪。有时候，真是让你爱不得，又恨不得；让你取不得，又弃不得。你就像一只金凤凰落进了野鸡的草窝里，又像一只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种感觉，跟大街上正在行走的那位妙龄少女的感觉差不多。你看，她金发紫唇黄脸墨镜儿，说话卷着舌头：我好爱好爱啊，你好帅好帅啊！如果你问她是哪里人啊？她会说：我是港台人啊。如果真不知道她底细的人，八成会被她蒙了。她的摩登样儿，谁能知道她是何等的人物？其实，她就是拐过那条肮脏不堪的小街后面的那座门口挂着东北美容院的从农村招来的小姐。说得再详细点，她就是披着美容小姐外衣的一只野鸡。可是，这个世道确实古怪，野鸡们变成了港台人，官员们变成了野鸡的追随者。然而，在高高的脚上架上出大力流大汗的工人们，此刻还比不上一只鸡。一只鸡一晚上少者能挣一二百，多者能挣一两千。而那些爬在高高脚手架的工人们，尽管国家三番五次地颁布法律，要坚决确保农民工的工资不得拖欠。可是他们还得跑到市政府的大院门前去维权，去讨公道。他们如诉如泣地质问：老板为什么要扣我们的血汗钱？ 　　这个年月确实让人糊涂。我几乎每天都出入高级宾馆和酒店。我不用买单，却喝得高级酒，抽得高级烟。我们还经常把桌子上弄得一片狼籍，没有吃完的大鱼大肉和烧鸡烤鸭，被穿着超短皮裙的小姐哗哗地倒进潲水桶里，让拾潲水的老农看着心疼和流泪。 　　可是心疼流泪也没办法，有句话说，分工不同，人家偏叫我坐车，叫你拉车。你把车轮子砸了吧，你叉起两只胳膊罢工吧，家里的老婆还等着你拿回银子，你给谁罢工？罢自己的工吗？你又不敢，还得操起你的家什。 　　那天，有一个老农民站在政府的大门口上访。那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门岗对他说不准进去！他就点点头远远地站在大门外边，一个人在寒冷的风雪中来回地溜达。他从早上一直站到下午，后来我们都很同情，就走过去问他因为什么原因要上访。他结结巴巴地说：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就是我的称秆子被城建局执法队没收去了。我们问他：他们为什么要没收你的称秆？他说：他们不准我在那条街上卖菜。我们说：那你就换一个地方啊。他说：我是想换啊，可是没等我换，他们就把我的称秆子没收了，我卖不成菜了。我们说：你是不是想要回称秆子？你去找城建局要呀。那个农民说：他们不给。我们说：跑到政府这里来上访，政府不可能管这种小事啊。那个农民说：如果政府不管这种小事，我就不要称秆子，我再去买一秆吧。 　　我们看见那个农民佝偻着背走了。他真像一只小蚂蚁，一只不知疲倦又疲于奔命的小蚂蚁。我们又看见天空是那么的高远，那么的宏大。这只小蚂蚁在那么高远那么宏大的天空之下，似一粒灰尘，谁会拿着放大镜去寻找这只小蚂蚁啊。 　　是啊，无法明白的事情太多。在发生了太多的无法明白的事情之后，我们也只能保持沉默了。沉默是金，此话千真万确。当年李白保持沉默逃过一劫，而屈原非要唱那个离骚，却投江自尽。但沉默也是害，有话憋在肚子里不说，早晚会憋出病来。有话畅快地说出，像吐出了肚子里的垃圾，先不管有没有人爱听，反正自己清理了肠胃。 　　是的，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了。不明白也不要装明白。谁叫咱是一介草民，咱管不了那些大事。从前有人说：国家兴衰，匹夫有责。这道理咱懂。美国人炸咱的大使馆，咱真想举着枪去和美国人玩一下命。咱还想呼吁政府，把咱的导弹也拿出来，别放在仓库里让它长了毛放不响，咱就想看一看咱的导弹的命中率是不是也不超过半米，咱就不信玩不过美国佬，抗美援朝和抗美援越咱不是把美国佬打得落花流水吗？还有台湾那个阿扁仔，也扔给他几个导弹叫他尝尝滋味儿。 　　可是，一介草民总归是一介草民。草民只能站在街头巷尾干发表一些无用的议论，吐沫星子满天飞，到头来揩揩嘴皮子，又回家搂着老婆睡大觉了。 　　搂着老婆睡大觉时，又说了一句混话：操！这个年月啊，还是糊涂一点比清醒好！ 　　老婆却生气地揪着他的耳朵说：你刚才说啥呢？什么糊涂比清醒好？你当我是傻瓜是笨蛋不知道啊？你背着我和那个小寡妇又调情又说爱！你把上个月发的奖金藏进抽屉里，想攒私房钱！你口口声声说要做买卖挣钱买小轿车，拉着我们老婆孩子过一次共产主义！没想到你今晚上喝了四两驴马尿，就阳萎成这个熊样子，连腰杆也挺不直了，只会躺在床上说女人话，什么胡涂比清醒好？ 　　唉！这个世界是阴盛阳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