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鼠粮
2022-01-10抒情散文叶心
鼠粮1960年是我认识饥饿最深刻的一年,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人类与兽类怎样的争夺粮食。那年我6岁。我家从县城下放到乡下老家。那是一个辽北偏僻的小村子,距辽河不远,头枕在枕头上可隐隐听到流水声。拉着我们全部家当和妈妈、哥哥、弟弟和我的马车,奔跑……
鼠粮
1960年是我认识饥饿最深刻的一年,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人类与兽类怎样的争夺粮食。那年我6岁。
我家从县城下放到乡下老家。那是一个辽北偏僻的小村子,距辽河不远,头枕在枕头上可隐隐听到流水声。
拉着我们全部家当和妈妈、哥哥、弟弟和我的马车,奔跑着穿过深秋的大沙梁,因为这里经常有狼群出没,大把儿便把鞭子甩得脆响,让马匹奔跑起来。
秋风很凉,我把头往衣领里缩。
由于生产队早已分完了口粮,队长对妈妈说,今年的口粮生产队明年给你补上吧!妈妈说,那我们娘几个吃什么?队长一脸苦相叹了口气说,自己想法子吧! 晚上妈妈一个人面对孤灯发呆。哥哥10岁,我6岁,弟弟2岁,都是嗷嗷待哺的年龄,怎不让妈妈发愁呢!妈妈是在思考着做母亲的责任,在思想着为儿子们度命的办法。 一只老鼠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妈妈发现了,眼睛突然一亮……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把我和哥哥唤起来,让我们拿上锹、镐去田野里挖老鼠洞。我不懂,问妈妈挖老鼠要除“四害”(二十世纪50年代末期,中华人民共和国把老鼠、苍蝇、蚊子、麻雀定为四害,发动人民群众捕杀)吗?妈妈说,不是捕杀老鼠,是去挖老鼠洞里的粮食。 我们要吃老鼠的粮食吗?我记得那是我6岁时的惊讶。 妈妈静静地说,是的。我们要活命。我问,那老鼠吃什么呢?妈妈摸摸我的头,没再说什么。 我们走向田野,很快就寻找到一个老鼠洞的洞口,娘三个挥锹舞镐挖了起来。大约挖到四五十公分,老鼠的粮仓露出来了。因为这是一片黄豆地,所以鼠仓里贮藏的全是黄豆。我看见妈妈看到粮食时的目光烁烁发亮。突然,一只老鼠从粮仓蹿了出来,我要去追,被妈妈拉住了。我们把老鼠的粮食一粒一粒拾光了,我的衣兜装满了。妈妈直起腰说,我们再去找。 离开了被我们挖得破烂不堪的老鼠洞,我回头望,见那只老鼠跑回它的洞遗址,围着土堆寻找着什么。老鼠是在找它的粮食吧!我想着,跑回去,从衣兜掏出一小把,轻轻放到土堆上。妈妈看到了,但没说我。 太阳坠下了地平线。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沉重的收获往家走,身影被落日的光芒拉得老长,长得可以丈量大片的原野。我回头望望感到很神奇,因为在城里是见不到这么长的身影的。我的肚子又咕咕叫了,已经叫了好久了,我没对妈妈说。 我和妈妈、哥哥一连挖了三天老鼠洞,得到了四十多斤的粮食。妈妈说如果这样挖下去,到地冻前会挖到能过冬的粮食呐!可好景不长,村里的人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一窝蜂地涌到田野,发疯地挖掘着老鼠洞,霎时间把田野翻了个个儿。我再没给老鼠留一粒粮食。 一天早上太阳还没出来,队长就敲响了锣,吆喝社员们快到队部打老鼠。大家挥舞着家什感到队部,见粮仓仅存的救急粮被老鼠抢劫一空。仓房的地上死着数十只老鼠,它们是被队部和老更倌打死的。听老更倌说,我是被老鼠的叫声惊醒的,他看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老鼠,铺天盖地地涌来,转眼间就把队里的粮食抢光了。 整个冬天,我们一家靠着老鼠的粮食度过。到了春天原野上铺满了绿色,我们就又了生命的依靠。随着气候变暖,生产队的粮仓里发出难闻的臭气。人们挖开地面,见在粮仓下被老鼠掏空,堆积着大群的死鼠,已经腐烂…… 老鼠的粮食让我们在饥饿的死亡中度过,但它们没逃过死亡的厄运…… 饥饿,太残酷了。 我长大了,想起饥饿的年代,便不敢面对老鼠。
由于生产队早已分完了口粮,队长对妈妈说,今年的口粮生产队明年给你补上吧!妈妈说,那我们娘几个吃什么?队长一脸苦相叹了口气说,自己想法子吧! 晚上妈妈一个人面对孤灯发呆。哥哥10岁,我6岁,弟弟2岁,都是嗷嗷待哺的年龄,怎不让妈妈发愁呢!妈妈是在思考着做母亲的责任,在思想着为儿子们度命的办法。 一只老鼠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妈妈发现了,眼睛突然一亮……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把我和哥哥唤起来,让我们拿上锹、镐去田野里挖老鼠洞。我不懂,问妈妈挖老鼠要除“四害”(二十世纪50年代末期,中华人民共和国把老鼠、苍蝇、蚊子、麻雀定为四害,发动人民群众捕杀)吗?妈妈说,不是捕杀老鼠,是去挖老鼠洞里的粮食。 我们要吃老鼠的粮食吗?我记得那是我6岁时的惊讶。 妈妈静静地说,是的。我们要活命。我问,那老鼠吃什么呢?妈妈摸摸我的头,没再说什么。 我们走向田野,很快就寻找到一个老鼠洞的洞口,娘三个挥锹舞镐挖了起来。大约挖到四五十公分,老鼠的粮仓露出来了。因为这是一片黄豆地,所以鼠仓里贮藏的全是黄豆。我看见妈妈看到粮食时的目光烁烁发亮。突然,一只老鼠从粮仓蹿了出来,我要去追,被妈妈拉住了。我们把老鼠的粮食一粒一粒拾光了,我的衣兜装满了。妈妈直起腰说,我们再去找。 离开了被我们挖得破烂不堪的老鼠洞,我回头望,见那只老鼠跑回它的洞遗址,围着土堆寻找着什么。老鼠是在找它的粮食吧!我想着,跑回去,从衣兜掏出一小把,轻轻放到土堆上。妈妈看到了,但没说我。 太阳坠下了地平线。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沉重的收获往家走,身影被落日的光芒拉得老长,长得可以丈量大片的原野。我回头望望感到很神奇,因为在城里是见不到这么长的身影的。我的肚子又咕咕叫了,已经叫了好久了,我没对妈妈说。 我和妈妈、哥哥一连挖了三天老鼠洞,得到了四十多斤的粮食。妈妈说如果这样挖下去,到地冻前会挖到能过冬的粮食呐!可好景不长,村里的人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一窝蜂地涌到田野,发疯地挖掘着老鼠洞,霎时间把田野翻了个个儿。我再没给老鼠留一粒粮食。 一天早上太阳还没出来,队长就敲响了锣,吆喝社员们快到队部打老鼠。大家挥舞着家什感到队部,见粮仓仅存的救急粮被老鼠抢劫一空。仓房的地上死着数十只老鼠,它们是被队部和老更倌打死的。听老更倌说,我是被老鼠的叫声惊醒的,他看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老鼠,铺天盖地地涌来,转眼间就把队里的粮食抢光了。 整个冬天,我们一家靠着老鼠的粮食度过。到了春天原野上铺满了绿色,我们就又了生命的依靠。随着气候变暖,生产队的粮仓里发出难闻的臭气。人们挖开地面,见在粮仓下被老鼠掏空,堆积着大群的死鼠,已经腐烂…… 老鼠的粮食让我们在饥饿的死亡中度过,但它们没逃过死亡的厄运…… 饥饿,太残酷了。 我长大了,想起饥饿的年代,便不敢面对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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