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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永远的梨花大鼓

2020-09-24抒情散文傲霜寒梅
永远的梨花大鼓去年八月底,我和德州的几个文友陪同省作协的作家们去河北省参观。在聊天中,听河北的文友谈起本省的各界名人,同时也谈到了享誉全国的“梨花大鼓王”孙金枝先生,我津津有味地听着大家对孙先生的高度评价,当听到她老人家已于上世纪的1989
         永远的梨花大鼓   去年八月底,我和德州的几个文友陪同省作协的作家们去河北省参观。在聊天中,听河北的文友谈起本省的各界名人,同时也谈到了享誉全国的“梨花大鼓王”孙金枝先生,我津津有味地听着大家对孙先生的高度评价,当听到她老人家已于上世纪的1989年去世的消息时,我心痛欲碎,泪水也随之如泉涌。大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悲伤弄得不知所措。他们哪里知道,孙金枝先生曾经是我的恩师啊!   上世纪的1983年,也就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全国曲艺学校设在素有“曲艺之乡”和“杂技之乡”之称的山东省宁津县。当时,担任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的陶钝先生,特意为这所学校题写了“曲艺厅”的牌匾,和“出人出书走正路”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条幅。我就是在这个时候以绝对优异的成绩被曲艺学校录取,并有幸成为著名梨花大鼓表演艺术家孙金枝先生的弟子。   曲艺学校共分六个专业,分别是:西河大鼓、梨花大鼓、河南坠子、山东快书、评书,伴奏等。许多国家级大腕儿都曾来曲艺班授课。这些名演包括:评书演员刘兰芳,山东快书演员孙振业、李东风、相声演员马季、赵炎、西河大鼓演员杨雅琴、石立凤等。当时我是全校年龄最小、个子最矮的一个,大家都疼爱地称我:小师妹。孙金枝先生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笑了,和蔼地问了我几个问题,又听我唱了几个西河大鼓段子,然后孙先生用她那浓重的河北口音说:“这妮子音质不错,节奏感强,很有发展前途!”   梨花大鼓,也叫“山东大鼓”,是中华曲坛上一枝别具风采的绚丽奇葩,深受群众喜爱,它历史相当悠久,最早发源于山东,是老济南文化的代表;其风格朴实,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曲调高昂,说、唱、道、白兼备,叙事抒情,素有腔多字少、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嗨嗨之称。孙金枝先生嗓音洪亮,幽默风趣,表演风格朴实细腻,酣畅大方,运字行腔声请并茂,唱腔丰富多变。曾唱响冀鲁两省、轰动津门和秦淮河畔。   如今,即便是山东人,只要不是上了年纪的人,恐怕都没听过“山东大鼓”,更不知道这种曾经辉煌过的民间文化瑰宝。据说,当年听孙先生的梨花大鼓,决不亚于今天的年轻人对“四大天王”,章子怡、范冰冰、孙洪雷等明星们的热恋和崇拜程度。   孙先生那年大概五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瘦小身材,皮肤白皙,她常常穿着一件白色上衣,一头直发又黑又亮、在耳后卡着两个黑色大卡子,她浓重的河北口音,有时让我们很难听懂。孙先生的“台风“特棒,一副金灿灿的“鸳鸯板”她打的是那样自如,声音特别清脆;左手执鸳鸯板右手执“鼓箭子”,伴着优美的三弦儿,只一个“鼓通”就够我们学半年的了。   记得先生教的第一个段子是《大闹菜园儿》,一个很幽默的梨花小段儿,现在想来还是非常的意犹未尽,最后一段是这样的“……头一炮把那辣椒打了一个血点红;二一炮打中了白莲藕,打地藕瓜净窟窿;打得面瓜咧着个嘴;把西瓜打了一个满肚红;打地丝瓜上了吊;把那茄子打了一个紫烂青;水东河西打一仗,秋后地白菜收了兵;打地长果不敢见面,藏在地下改了个名字就叫落花生……”后来又陆续教授了我们梨花大鼓名段《大西厢》《海公案》等。   孙先生在艺术上对我要求极严格,也许她看到我年龄小好玩吧,总是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把我拽出来站在台上,让我唱她点出的那个段子;唱对的时候,她眯着眼睛微笑着连连点头,算是对我的奖赏;不对的时候,她摇着头连连说着:“不沾弦,不沾弦。”时间常了,大家才明白:不沾弦,感情就是跟不上伴奏或唱的音儿不对啊。先生的教诲,使我的演唱水平提高的很快。在生活上她更是对我无微不至。我们所处的那个时代,生活很艰苦,我们学员每顿饭只是一个馒头外搭一个窝头、一碗菜汤、或者一碗青菜,一小盘咸萝卜条,极少能吃到肉菜。有好几次,先生把我喊到她屋里,拿出馒头、炖肉或荤菜让我吃,(学员和老师的饭食是不一样的)我知道她是自己舍不得吃省下来给我的。看到我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孙先生爱怜地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刚吃那个咋行。”   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听到山东大鼓,被那字少腔多的旋律所迷住,嗓子总拐不过弯儿来,觉得太难学了。只《大西厢》开头的那一句:“一到八月秋风凉,一场白露一场霜”,我们就学了半个多月。尤其是我,总是过不了先生的关,孙先生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单独给我“开小灶”,直到练到字正腔圆为止。先生常常教导我们:“咬字不清,犹如钝刀杀人。”她要求学生可以学得慢一些,但一定要扎实,要把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送到观众的耳朵里。   在我幼小心灵的记忆里,孙先生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她总爱用一种爱恋的、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子们。所以我印象中的她就显得特别神秘,我总想读懂她,却总也读不懂。于是,趁着先生高兴的时候我们都争着向她提问题。   时间一长,慢慢地孙先生和我们讲起了很多她过去的故事。   孙先生原籍河北省威县,她的大姐、二姐、三姐都是当时非常著名的梨花大鼓演员。受姐姐们的影响和熏陶,她八岁就拜当时的著名曲艺艺人王横茂为师,又先后请教于著名艺人王金秀、穆大爱、郭老彬等人。她天资聪颖,九岁便开始登台演出,充分显露出了她的艺术天赋。并在以后长时间的演出生涯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流派。她十三岁时就已成了“台柱子”, 据说有次在一个庙会上,因了她的到来,竟有五处书棚被她拉的开不了书。在南到豫北的清丰、南乐、邯郸,东到成安、临漳、大名、魏县一带,孙金枝先生的名字家喻户晓,只要有她演出,总是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抗日战争时期,先生积极投身到救国运动中去,她同两个哥哥和三姐(著名大鼓演员孙金兰)辗转威县北部和南宫东部一带,用梨花大鼓的说唱形式进行抗日宣传,彻底揭露敌人的残暴罪行,向大家宣传只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只有拿起武器和敌人斗争,才能挽救苦难中的国家和民族。其间她还多次慰问冀南军区的伤病员,和抗美援朝回国的志愿军伤员。解放后,孙先生积极响应党的“说新书、唱新词”的号召,在保留几个传统曲目《海公案》《包公案》《杨家将》的基础上,又排演了以《闪闪的红星》《大刀记》《渔岛怒潮》等为代表的优秀书目。她怀着满腔激情,积极下乡,长期在农村巡回演出。
  一九五八年,是孙先生最难忘的一年。这一年,在全国曲艺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孙先生幸福地受到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周恩来总理去世后,孙先生怀着对总理的无比崇敬写出了《广场思亲》这一名段。上世纪80年代初,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孙先生饱含深情演唱的《广场思亲》,声情并茂,有好几次,她声音哽咽得几乎唱不下去,当唱到“消不完地思念,流不完地泪,永难忘的恩情海洋深!国有难,你总是抢挑重任;民有灾,你解救奋不顾身;我的好总理!人民的总理人民爱,鱼水难分心贴心”的时候,整个会堂的观众泪水长流,使劲为她鼓掌。   孙先生在教授了我们一年后,回到了河北原籍,没想到这竟成了我们师徒的永别,在走完了她短暂的六十一年光辉路程后,先生永远地离开了她挚爱的艺术舞台和热爱她的人们。在她生前,党和人民给了她极高的荣誉。先生曾历任中国曲艺家协会理事、河北省曲艺术家协会常务理事、河北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四届委员、河北省曲协副主席、第四次全国文代会代表,威县政协第五、六、七届委员和常务委员。   转眼间,二十几个冬夏过去了。其间,在我常常梦到并想起先生、计划着去看望她老人家的时候,却听到这样的噩耗,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我震惊,我肝肠寸断,我恨我为什么不早早地踏上去河北的路。如今阴阳相隔,痛何如之。现在,我唯有用这样的信心来告慰先生的在天之灵:您的“梨花大鼓”将会永远被世人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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