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爬山

“老婆，我想去爬山。”我请示着。 这是家里规矩，雷打不动。只是不知订于何时，好像也是单方面行为，并没有通过我。估计有效期会很长很长。 “顺便摘点白花苗回来。”妻子点头了，吩咐着。 “不干，下次吧！” “马上就要罢市了，错过就要等到明年。” “那就明年再吃吧。”我笑嘻嘻地说。 “你这个好吃懒做的东西！” 这话不假。我哈哈大笑，推门而去…… 白花苗真是一道好菜啊。 前不久，我们去外县的一个同事家做客，受到他们热情招待。当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摆上来，主人独独指着一盘干菜，自豪地对我说： “尝尝，这可是我们家的特产，味道很不错！” 我夹起一筷子，送到鼻子边只闻了一下，就不假思索地说： “白花苗！” 主人瞪着我，脸上的肌肉僵在在那里，嘴半天没合上来，好久才说： “你怎么知道？！” 我毫不遮掩自己的得意： “我们家的山上也有！” “你尝尝，在我们这里，它很有名，估计比你们那里的味道要好。”主人笑得有点勉强，底气明显不足。 我将它送进嘴里，凝着神，慢慢嚼着，好像很认真地品着——其实一口就吃出来了。 好久，我才夸张地笑着说： “哎呀，是不错，比我们家的更嫩更香！” 主人露出得意之色。 其实跟我们家的就是一个味嘛！ …… 虽然我特别喜欢这道菜，一吃到它就心花怒放。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我只想单纯地去爬爬山。要采，改天专门去。 我最大的爱好是爬山，工作累了，心情不好了，就去爬山。当然，遇到高兴的事，我也去。 家乡的山上，四季满眼翠绿，四季鲜花盛开，四季空气清香，四季鸟儿歌唱。静静地走在山上，尽情地看，尽情地听，尽情地呼吸。即使再疲劳，即使再沮丧。也会烟消云散。回来时，筋骨舒畅了，心情舒畅了。 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秋冬交替的下午，我感冒了，流着清鼻涕，早餐和中餐都没吃什么东西，浑身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妻子要我去爬爬村子后面的山。家中的最高指示可不能不听。我勉强爬起床，换上运动鞋上山了。山上许多树的叶子都落掉了，光秃秃的。松树、杉树、柏树以及其他一些不知名的常青树的叶子则更加苍翠。枫树的叶子，有的浅黄，有的深黄，有的红黄相间，更多的是像火一样。野菊花正在怒放，黄灿灿的，一大片一大片。有的映山红也开了，一朵两朵，浅红浅红的。还能见到一只两只勤劳的蜜蜂和蝴蝶忙来忙去。蝴蝶的心态比蜜蜂好，它一边工作一边还不忘翩翩起舞一番。不像小蜜蜂，只埋头一门心思干活。山中很寂静，偶尔一声两声鸟鸣，格外清越。爬到一个小山顶，出汗了，鼻孔也通了。我站在一块地势比较高的岩石上，俯视山下的田野、村庄、公路和一个又一个的池塘。十几分钟后下山。回家等汗干了，洗了一个热水澡，晚餐吃了两大碗米饭。饭后备了课，批改了作业，为第二天上级来校检查工作写了个汇报。更难得的是，这篇汇报还得到了领导的肯定。 ……
山上珍宝也不少。比如前面说的白花苗，比如竹笋，比如紫藤花，比如各种菇子，比如板栗，比如毛栗，比如山楂，比如绿茶…… 以前出门爬山，妻子经常鼓噪着，要我顺便采点这，摘点那。说什么革命生产两不误，说什么一箭双雕。她连哄带骗、软硬兼施的功夫还真了不得。再加上我这个人天生一副贱骨头，在美食面前，总是方寸大乱。 这样，虽然每次满载而归，但人也累得不行，就像驮着一面破旗，歪歪倒倒地从战场上逃回来。最重要的是，我忘了欣赏迷人的风景，我忘了倾听清脆的鸟鸣。就像迷路的小孩，我忘了爬山的目的。 最明显的一次，那个盛夏出门前，我又受到妻子的蛊惑：顺带挖点野百合回来。咦！这个主意不错，野百合的味道想必大家都非常清楚，又脆又香又面。我连连点头称好。回来时，篮子里的确躺着不少白白胖胖的像蒜瓣一样的家伙。可是许多小刺也在我的手背里安营扎寨了，还有一条深情的毛毛虫，悄无声息地钻进我的衣领里，在我的脖子上热烈地亲吻了一口又一口，那种热乎乎火辣辣的幸福感觉漫遍全身，然后直往心里去，持续了好几天。脸上左一道黑杠，右一道黑杠，更要命的是还加了一道红杠。一进门，我就倒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而那个蛊惑我的家伙却张开两只小手扑向我，大嚷着：“快起来快起来，你这个邋遢相，怎么能躺在沙发上？”哎，真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啊。幸好，那道红杠杠在我千方百计地连哄带骗下，几天后知趣地走了。否则，一张老脸上再挂个彩，说不定会被那蛊惑人的家伙一脚踹开，流落街头呢！ 从那以后，每次爬山，我就只去爬山，其他啥也不干。任凭谁花言巧语也好，软硬兼施也好，决不心慈，决不妥协。尤其那一个！ 时间一长，我还明白了，人生其实很像一次爬山。要想走得痛快，就要看好自己的心门，经得起诱惑；管好自己的双手，不要拿太多的东西。只有如此，才能轻松前行，一路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