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乡村

　　秋染乡村
　　再次走进田野乡村，只为去海棠大道采摘秋熟的果子。意外的是，围着海棠大道绕了一圈，但见每一棵海棠树上只零星地挂着几个果子，像被秋风吹折的落红，散乱、寂寥又有些倦怠地聆听秋风的呢喃，偶尔慵懒地活动一下身子，好似在为冬眠做准备。面对此景，想着去年那一树树火红的景象，心里便有些黯然。向路人打听才知，今春海棠花儿开得很是繁茂，却被五月初的那场大雪生生地将很多花儿蕴积的果实之梦给折毁了。看不到那肥圆通红的果子，这个秋天的色彩便单调许多，宛如一个清瘦的妇人，脸上再无润色。

　　海棠果的盛景虽然不再，踏秋的兴致还是有的，看看别处的秋色或许能弥补些缺憾。

这是一条通往江布拉克景区的公路。我们的车继续往前开，顺着林区路往深处行去，我的眼睛犹在搜寻有无挂枝的果子。雨后的秋，空气清润，散发着秋熟的气息。麦收后的庄稼地露出褐色的泥土，寸把长的麦茬，一坡坡滑向遥远的村庄。也有垒起的麦杆垛，层层叠叠，颇为壮观。

　　同行的友人曾在此处下过乡，对这片土地很熟悉，不时地给我介绍沿途村镇的名称。从车窗望出去，在稍微平整的远处山坳里能看到不少房舍，清一色土坯砖房的结构，虽是老旧的式样，但精气神不减，每一块砖头都蕴含着对这方热土的挚爱，伫立在山坳里，坚守着村庄和田野，不离不弃。多年来，正是因为这些勤劳的人们艰辛地开垦，才使得这块土地焕发出盎然的生机。如今，这里已经进入规模化的种植，各个山道的路都已修通，收割机可以到任何一个山头。并且，这里的繁茂气象，还成为过往游人眼中一道别有意趣的风景。

　　车轮慢行于乡村小道中，秋色愈发浓厚，却仍见不到茂密的果林，不禁令人失落。听着我的低声哀叹，友人提议去西戈壁村。闻听此言，我的第一反映是；乡村院落多古旧，道路坑洼，院里也没什么新奇的景致可看。心想，还不如直接去江布拉克景区，那里秋景扎堆，听说今年还有了新的旅游举措，一定别有一番盛景。友人见我情绪不高，劝说道：你生活在城市里，眼睛都被钢筋水泥给遮挡了，去瞧瞧农家小院，体会一下乡里的野趣和闲然，不比景区差。同行的其他朋友认同了此话。我没再言语，既然出来了，呼吸一下乡野的清甜气息也是好的。车继续前行，离西戈壁村渐渐地近了。

　　话说天山北坡曾经有股清澈甘冽的雪水涓涓而下，流过辽阔的戈壁荒滩，被人们称作碧流河。银链似的小河旁，有一个花园村，就是如今的西戈壁村。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人迹罕至的盐碱滩。靠天吃饭的村民们，一年的辛苦劳作却换不来买盐的钱。没有青菜，便挖野菜吃。没有自来水，就挑涝坝积水喝。家家户户住的是土屋草房，经不住雨打风吹。村里的房屋都拥堵在一处，仿佛在彼此取暖。那些年，村里没有电话，没有车，甚至无一条像样的路。晴天时，土飞尘扬。雨天里，泥土和着雨声哀泣，脚踏在上面，会沾惹一身的“泥泪”。那时候，村里也没有学校，孩子们若想上学，只能到较远的镇上去，更别提什么文化室、娱乐中心了。就是这个曾经生活落后，行路都困难的村庄，经过二十多年的逐步改善，慢慢地也像模像样了。2017年，在当地县政府、乡镇的大力扶持及招商引资下，村庄经过整齐规划，新建了三十多个民居院落，建筑地长约一点五公里，所修公路、人行道近五公里长。还新修了村文化活动中心，建起了篮球场、农家书屋。如今，已成为闻名四野的自治区美丽乡村的典范。

　　听着友人的介绍，看着眼前鲜亮一新的村庄，已无法再从记忆里回望过去。西戈壁村，从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已经蜕变为婀娜于风中的少女，芳菲妩媚，让人想去亲近。心下里不禁感激友人的引领，这里的确是一个舒放心境的好去处。村庄离我们越来越近，交错的路径仿佛在广阔的田野上打了个蝴蝶结，一个极富动感的村庄，以蹁飞而优雅的姿态映入我们的视野。再往纵深里行，一条笔直的街道从村庄往外延宕，心向那广袤的原野。我们下车后漫步在街道上，一门一户的人家俏立在街道两边，清一色的砖混结构和红漆铁门，院落敞阔幽深。走入一户人家，院中地面铺着红砖，三居室的新房不仅修建了卫生间、沼气池，屋后还留好了牲畜圈的位置。猪、羊、牛、狗、鸡是村民们惯常饲养的，也给整个村落添了许多勃然的生机。

　　许是秋收农忙时节，街道上少有行人往来。途经村文化活动广场，看到几位老人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抽烟、晒太阳，脚边窝着一条老黄狗，眯着眼享受着阳光的照拂。撒野的鸡在道路上招摇过市，压根不怕来往的车辆。广场中央，有一位老大爷正在抖空竹，抖得极其认真、专注。看到我们走近观看时，老人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这样的笑容更多的是对外来客人的友好回应。几个嬉戏玩耍的孩子，跳着闹着笑着，用他们独有的方式获取属于自己的快乐。整个广场氤氲着和谐安然的氛围，这里滤除了城市的喧嚣和尘灰，身心回归到宁静，真是一处安逸的所在。

　　顺着村道向西而下，发现每户人家门口都种有花草树木，蜀葵（当地人称馒头花）最为常见。这花儿喜欢阳光，很普通，也极其好养，无论在墙角还是田野边，都有它的身影。花瓣或红或白，怒放时，如美人醉卧枝头，教人怜抚。正观赏间，眼前蓦然一亮，竟然看到几朵紫黑色的蜀葵，艳态娇姿，引人注目。蜀葵常见，但紫黑色的却稀有。不知是昨夜的雨水滴淋，还是院中主人才给花儿浇过水，那些花瓣上，沾附着一颗颗小小的水珠，悠来晃去，透亮、明润。风拂过，水珠将落未落，娇滴滴的更显妩媚。久久地凝视，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润泽了，浸染了花儿的馨香。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花儿，拥拥簇簇地开着，又是别样的情趣。我想，这些花儿许是哪只鸟儿衔来的种子，或是被风吹来的，时日一长，便漫漫地开了。也可能，是村民们在田间地头走过，看到哪棵花草对自己的心思，随手挖起，栽到墙根屋角。在瓷盆瓦罐里自由伸展柔媚的腰枝，任随你走进哪家院子，都会以绚烂的笑脸迎接你。这些看似平凡的花儿，把小院装扮得多媚多姿，也把村民的日子调弄得别趣悠然。

　　当我的目光还在那些花花草草上游移时，同伴惊喜地叫了一声：快看，这里有海棠果！原来，好几户人家门口都种有苹果树，在秋阳的辉映下，枝头上跳跃的果子格外醒目。此时，大家已经不在乎这是海棠果或二秋子苹果，心里总是多了些喜悦。征得一户主人的同意，我们便放开手脚欣然地采摘那些红艳艳的果子，不多会儿，带来的兜篮已全部装满。好客的主人还沏上一壶茶，端来了水果，跟我们闲聊起来。这位王姓村民两年前将自己的200亩地包出去种植，自己在江布拉克景区开了度假庄园，收入很好。眼看着秋凉了，度假村生意清淡，这位兄弟又收回土地，压了冬麦，准备冬闲时去县城打短工，以供养在外地上学的孩子。当我们问及他对现在生活的感受时，他黝黑的脸颊上荡起笑意，自豪地对我们说：西戈壁已经是一个现代化的村庄。这两年的变化相信你们都听说过，不用我多说。我们还编了一段顺口溜“行路不难了，没人打架了，渠水通畅了，致富有望了。”这样的日子谁不喜欢呢？虽说没有切身的体会，但看着这戈壁滩上不断展现的新气象，不由人不慨叹时代的变迁。能够在戈壁荒滩上感受乡村的巨变，不枉此行！

　　离开戈壁新村时，已是晚霞飞天。回望处，霞辉把整个新村映照得一片绚丽。俊秀挺拔的树木在道路两旁向我们颔首致意，寄望着我们的再次莅临。秋天将逝，冬天即来，春天已开始孕育。愿来年的海棠花开繁茂，我期待！

　　临江仙---乡村秋韵

　　野草渐衰蛩有怨，海棠挂果飞红。
　　瓜藤满架溢香浓。呢喃邀伴侣，笑语正随风。

　　坝上获花金色染，鹤翁归牧从容。
　　驱车生翅访霞踪。不知谁剪影，只见雁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