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的春天（外一章）

陇西的春天（外一章） 　　陇山以西，春分时候，春天才悄悄来到干枯了一冬的树梢上，来到刚钻出土的草尖尖上。 　　春天来了，只要你出门到野地里转上一趟，鼻孔里、牙缝里就会充满土腥味。 　　自小我就注意到，最早钻出土皮的是一种叫“辣辣”的植物，别的草还干干的，它就贴着土皮绿了。用小铲子剜出根，捋去土，咬在嘴里，嫩生生的，一股辛辣味直冲鼻孔。这种辛辣又新鲜的味道，让我相信春天真的来了。 　　吃了“辣辣”，还会去找“龙棒”。“龙棒”的叶子红褐色，根很壮实，有一丝甜味，同样土腥腥的。 　　一场狂风带来的尘土弥漫了一切，好几天人都没有好心情。有一天，一个眼尖的孩子走过大柳树下，突然惊叫一声“出牙了”，孩子们就开始攀上大柳树，折下嫩枝，使劲拧下皮，做成“响响儿”，“呜呜呜”地吹。那“响响儿”，遍身沾满泥土，还是被抢过来抢过去吹，直到弄破为止。 　　“春风柳上归”，春联里写的情景，到现在才出现了。春联贴上门的时候，其实正寒风肆掠，冰天雪地。柳树是最早醒来的树，嫩绿，让北方有了精神。 　　节气已渐近清明。但北方，还是很少下雨。有时一夜细雨浥净了柳叶上的轻尘，第二天下午，又被尘土覆盖了。 　　突然，在正午的阳光下，一朵杏花在尘埃中突围，被我在猪圈墙边发现了。一朵杏花就是一颗杏子，一颗杏子就是一颗杏核，众多杏核就是百货商店里的水果糖……过几天，一村的杏花在尘土里开了，村庄里有了甜蜜的味道。 　　雨，昨夜悄悄来了一回，妖娆了杏花。原来，这尘土里的村庄，也有妖娆的时候啊！杏花妖娆的时候，我搭上梯子，从柴火熏黑的房顶取下去年秋天挂上去的向日葵籽，走向家门前不远处的党参地。党参地肥沃，地边上种植葵花最为适宜——霜降之后，每天放学，我会掰下一个向日葵，与姐姐、妹妹、弟弟分享! 　　细雨浥净轻尘，陇西的春天竟是如此漂亮！ 　　看牡丹
春末，陇西牡丹渐次盛开，看牡丹的人也越来越多。 　　乾隆《陇西志》卷之三“花属”载：牡丹为名胜，品多最；卷十一载有无名氏《南安辛氏牡丹园》七言律诗，诗曰： 　　爱惜芳园花满枝，天然国色费胭脂。 　　花王富贵名相称，学士风流酒最宜。 　　芸阁双清人共倚，朱栏百宝日初移。 　　归来勒马诗千首，不许青莲笑我迟。 　　不知作诗者何人。但陇西自古以来有牡丹园是肯定的，牡丹被珍爱、种养，亦是肯定的。也不知为何，在陇西，酒贵者私酿，牡丹贵者“私养”。 　　立夏前一天，我们一行七人就往城郊的“任家花园”去。早晨八点多，牡丹上的露珠尚未褪去，花色正好。主人为提防游人踩坏植株，特意为赏花人开辟了几条小径，即是在牡丹花株下放置一页页瓦片，让赏花人踩着瓦片走。园里牡有百十来株，一棵棵挨得很紧。人在小径上走，免不了和花枝亲近。这样也好，无数娇艳的牡丹就快挨着脸颊了，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这牡丹园，着实令人精神一振。花色浓艳，花叶一尘不染。园里牡丹，多为红色，其次为紫色，再者为白色，黄色、蓝色甚少。据主人讲，牡丹所贵者为“墨玉”，其色深紫；其次为“贵妃出浴”，其色粉红，渐近肉色。这成百上千朵牡丹如此艳丽，或许是因为我等的到来吧。 　　噫！可叹的是，世人明知牡丹为最美之花，却要说它艳俗。就连国画四屏条，也是梅、兰、竹、菊这四样瘦小的花朵。 　　不知你是一朵牡丹，将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