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变迁记
2022-01-11叙事散文风又奈何
村庄变迁记我回来，回来了，像流落他乡的一片云命运的沉沉浮浮中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小村庄。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河流、树木、小桥、田野、禾苗、老井、耕牛打招呼，想要跟流水、桑麻、鱼虾、微风、牧童私语，想要跟旧友、邻里……
村庄变迁记 我回来，回来了，像流落他乡的一片云命运的沉沉浮浮中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小村庄。 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河流、树木、小桥、田野、禾苗、老井、耕牛打招呼，想要跟流水、桑麻、鱼虾、微风、牧童私语，想要跟旧友、邻里、发小来个亲切拥抱。 就这样，一个人悄默声地、悠然自得地在坑坑洼洼的河床边、蜿蜒曲折的小径上晃悠着前行。记忆的触角爬满藤蔓，我循着藤蔓的脉络寻找我充满欢笑的昨天和骑在牛背上的童年：我在这里穿过树叶用来当煮饭的柴薪，我在那里挖过姐儿猴打过牙祭。我在这条小路上伪装过陷阱，我在那条小沟里逮过鱼虾鳖蟹……我看见自己幼小的身影在四野的小径上到处跑来跑去，我听见红妮银铃般的笑声洒落一地……久别重逢的喜悦犹如天边灿烂的云霞，尚未退却，就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嗅觉仅仅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就搜索到了一种怪异的味道，那味道来路复杂:许是河水中的浮沫，也来自两岸的垃圾如山和矗立岸边的养殖区和不知名的场子。有浓烟如西游记里的妖精现世，有怪味带着白雾升腾不息；靠近河岸居民的门前堆满腐烂的白菜帮子、红薯藤叶；牛圈羊圈猪圈的水还有臭气熏天的鸭儿、鹅儿的粪水光明正大的哗哗流入；农药瓶子慵懒地躺在半道上；死畜死不瞑目地横尸荒滩；河水浑浊仿佛是注定了的，应了那句叫做“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至理名言，河流被人为的刀斧截断了，蓄水成功，却让一汪碧水成了烂泥塘，发出腐朽的气息；小桥已是断壁残垣，台阶上落满青苔是闲置已久的最好明证，一走一打滑；谁家的鸡偷溜出来了，迈着方步在河边觅食，谁家的鸭把一窝蛋蛋丢在了芦苇荡；洗衣人早就弄丢了河中的嬉闹，捶打衣物的“梆梆”还响在耳朵老聋的三奶奶的耳朵里。 她小脑萎缩，弄不清她清醒还是迷糊的时候，就会端了盆、拿了木棍、扯了衣服，见谁都招呼说，走啊，走啊，到桥头锤衣去！大家就苦笑着应道，去，这就去！三奶奶就先跑去了小桥后跑再去光顾老井，身后是怕她走失了娘和我急促的脚步。她拿了衣服在石板桥上像模像样地敲着，只是再也没有清澈的水流过，在姐姐和我的连拉带拽中，她竟哭出了眼泪：水脏了，清水跑了，清水去了哪里？姐姐指指天边说，在那儿呢！化成彩云了，下雨的时候就回来了！她就咧着嘴笑了，一下午都躺在树下看元卷云舒。 我在等待天黑下来，光明总是能让人看清太多残酷现实：家里邻里生活的凌乱忙碌，乡亲孤独冷漠的眼神、环境的一团乱遭，癌症的肆虐，生存之艰难……总易引发“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哀伤。不如天黑，能把一切付诸想象，能把情绪安放在现实之外，能暂时忘却或者转移。 天终于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没有飞鸟哀鸣的夜晚总让人安心。飞禽尽绝，只剩几只萎靡不振的麻雀。河岸边那些被现实戕害掉了的畜禽死尸，终于从我的脑海中退出，不再给予同情、不再感到痛惜，心绪安宁是多么值得欣幸？ 安静下来的我只跟随一丛植物悲喜，在浑水中艰难求生所剩无几的菖蒲也悲伤地静默着，不知道该同我说些什么。只得望向天空，星星还是若干年前的星星，明亮又孤独。而村民早已不再是旧时的村民，也像那个河床，失去了曾经的青春与活力、单纯跟率直，热情和豪爽……行动被名利填满，心灵被金钱锈蚀，情绪的垃圾堆出了怪病的魅影，冷漠与敌视分明地写在脸上，面对岌岌可危的未来，没有人去深层地思考：其实，有些东西终其一生追求，最终也不过是虚无的，比如累积金钱、比如获得蜗角虚名…… 除草剂解放了妇女对土地的捆绑，农药化肥让土地空前地高产了，我一面嚼着淡而无味的饭菜，一面不再热衷于表达对那些风和故乡事物的热爱，不愿再倾听了了数只麻雀在枝头的梦魇，梦境里，大概有大嘴对小嘴的母爱，有一飞冲天的壮志豪情，也有最后离别的眼泪……我已无暇顾及麻雀、小院、风跟芦苇最后的孤独，只在繁衍与迁移、生与死、希望与幻灭中选择了再一次逃离，发誓永不回来。 后来，终于明白：再怎么走远都走不出故乡的情怀，再怎么躲闪都躲不过童年插在发髻上的一朵刺苔花的馨香。五年后，我犹如恋旧的枯叶蝶，循着故乡的香气又回来了，令我跌破眼镜的居然是我的村庄也衣锦还乡。我心目中的那个美丽的村庄华丽丽的诞生了。 两岸的板厂关停、养殖场搬迁、翻砂厂破产，穿村而过的小路变成了齐整宽阔的大马路，再也不用担心雨天掉泥窝，费力巴拉走不出，不扬尘、不积水，路旁三季有鲜花、四季有鸟语；街道干净宽敞，门前有了规划的停车位，春花秋叶亮眼前。曾经的私搭乱建、门前堆物、垃圾乱扔、污水横流不见了。路两旁每隔50米一个垃圾桶，每天有车来倒空，再也不用把生活垃圾放在河边，再也，再也不见堆积如山。超市、公交来到村庄内外，生活便捷欢乐。 扶贫队和志愿者下乡了，帮着农户洒扫庭除、消毒灭源，文化队送歌送舞送剧送小品来了，宣传的都是环境治理，孝老爱幼、和睦邻里，元气满满，撸起袖子加油干的主题。最美奋斗者，最美家庭评选如火如荼，科技下乡，党员学习，强国学习，如火如荼…… 村里土地大片地流转了，机械化耕作，科学种植，种上了中药、茶叶、果树、蔬菜，漂亮的社区楼一排排，家家通了自来水，厕所改造，电路改造、危房改造，彻底改变了昔日“垃圾靠风刮，污水靠蒸发”的环境面貌。果然，走在昔日的河床上，垃圾被碧绿的草皮取代，成片的莲花漫过了小桥，山妩媚，水清脆，碧波荡漾中鱼虾可见，空气里弥漫着花香鸟语和朗朗的读书声，燕子归来，大雁重新筑巢，有机蔬菜做成的可口饭菜馋的人直流哈喇子，新农合、老年金、孝善金和各种补贴让老人绽开了久违了的笑颜，年轻人打工的打工，求学的求学，不断地把子女引向更高的境界，新媳妇把自己打扮的光鲜齐整上班去，城乡差别都给弄丢了，一样的美艳、一样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屋子如城里人一般的洁净整齐，也要在事业上跟城里人媲美呢！ “崇文、尚武、行仁、守信”镌刻在大队办公室里，也逐渐成为了崇德尚善淳朴厚道的村民心之所系的村风、民风、家风的至高追求，家风相连成民风，民风相融成村风：邻里关系更加和谐，闹矛盾的少了，互助互帮的多了，爱学习爱钻研善发家会致富的多了。村民的精神面貌也得到了巨大的改善。 道不尽心中窃喜，说不尽乡村美丽。等我安静地离开村庄时，阳光再一次慈祥地拂过水面，坐在水边我空下的椅子上。跟芦苇、石桥、飞鸟、肥鱼和小院作了最后的拜别，我翩然离去，一时忘了鸟叫、河床和此生。那个美丽的小山村同我一样，正走在社会主义奔小康的康庄大道上，富足，文明、整洁、有序、宜居，看得见山、望得见水，留得住乡愁的终极梦想都一一实现了，除了爱，我还能留给它什么呢？除了下决心退休后做个大隐隐于野的大隐，我还有更好的路么？嘘，说别的就见外了，来吧，来吧，来我这可爱的小村庄享受今天这短暂的富氧空气和温暖的阳光，来这里尝尝归来了的山肴野蔌的野味儿给麻木的味蕾一个新鲜无比的刺激吧！来这里睡个宁静安稳隐世的宽心觉……这才是我最喜欢的生活，这才是最紧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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