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的心疼了……
2022-01-11叙事散文夏日荷风
之一果儿考完研,回家了。她更瘦了,脸蛋上,下巴颏上,全是痘。有紫黑色的痘印,有长势正旺的痘痘,也有欲“破土而出”的痘痘。这些都还好,通过认真的调理和很好的休息,一张青春的脸庞迟早会回来的。那些外在的东西,不会构成孩子内心的疼,自然,也不会成……
之一
果儿考完研,回家了。她更瘦了,脸蛋上,下巴颏上,全是痘。有紫黑色的痘印,有长势正旺的痘痘,也有欲“破土而出”的痘痘。这些都还好,通过认真的调理和很好的休息,一张青春的脸庞迟早会回来的。那些外在的东西,不会构成孩子内心的疼,自然,也不会成为我的疼。
果儿是个听话的孩子。读书时听老师的话。长大后听爸爸的话。身体不舒服时,听医生的话。每日三餐后,她都会虔诚地做一件事:把黄色茶缸里淡盐水用矿泉水调出适宜的温度,把长约十厘米、宽约五厘米的一小袋子中药丸分三至四次吞服下去。然后再撕开一带粉末,兑上开水,用汤勺搅拌,待粉末完全稀释,水的温度也降下来了,连水带药,半缸子的量,大口小口相接,慢慢饮下。
这样的事情要重复一个月的时间。经历过残酷的备研,果儿的身体已亏空,她需要借助于一个外力,才能快速逃离那些依靠巧克力的日子。回到家,果儿下车第一句话就是,这里真暖和。她说考研第一天,她依序进入考点答题时,一只胳膊已冻得生疼。不过,即便这样,也还好。我知道,所有外在的事情,比如天气、服饰、胖瘦、高矮,都不会真正伤害到我的孩子。她是那么坚强果敢,这一点,我是真的自叹不如。所以,当孩子在和我说这些的时候,相聚的高兴气氛并没有被冲淡,果儿描述着哈尔滨的冷,似乎在说着一个剧中她并不喜欢的人。仅仅是一天之前的事,对她来说,就似乎已经非常遥远了。
除了药物调理,医生还告诉果儿生活要规律,不能熬夜,饮食清淡,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尽可能多的户外散步,接触阳光。果儿是有多久没接触到阳光了呀。从2020年6月份起,每次寒暑假,她都要冷冻脚底的跖疣,之后不便行走,日日蜗居在室内,哪里能到户外见光呀。便是返校后,也是日日夜夜泡在自习室图书馆,一来复习功课,二来躲避东北凌冽的寒风。花花草草离不开阳光,人也是一样的呀,世界上万事万物,都需要阳光的洗礼和滋润呀。
在户外散步的时候,我便增加了更多和果儿聊天的机会。当她把奶声奶气的话匣子打开,我才感觉到,这长达半年的时间,孩子的精神世界究竟遭受到了什么摧残。
之二
人类最大的摧残,都是由人类本身造成的。对果儿造成身心摧残的,竟然是她把心都掏给人家的室友——H。
之前,我从未过多的参与对果儿大学室友的讨论。我觉得,对于家长来说,那是属于她们的隐秘世界。无论怎么样的相处模式,她们开心就好。都是一群被高考历练过的孩子,面对崭新陌生的大学生活,这些青春花季刚刚绽放的孩子们,一定会抱团取暖,一颗颗净如璞玉的心,一定心存善念。即便吃点亏占点便宜,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不会影响到她们之间的纯洁友情。
可是,难道是我把一切都想象得过于美好了吗,还是我一心为别人着想的果儿太过单纯善良,那个她掏心掏肺相处到大四的室友,竟然成了那个对她伤害最深的人。
苗头是从暑假一起租公寓备研时开始的。那时,果儿和H睡到一张大床上。果儿觉多,每晚总是早早便躺下。HD觉少,睡得晚,而且,躺下后要带着蓝牙耳机看视频,每看到动情处,总会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惹得果儿困得不要不要的,却没办法入睡。我们果儿总是那么屈己待人,即便这样,她也不会跟那个不自觉的H说一声,一忍再忍,忍过了漫长的四十多天。
暑假过后,果儿就要实习了。
果儿真心真意地和H好,为了和H能够在同一所学校,果儿放弃了条件一流的一所家乡高中,陪H去了东北偏远地区的她的母校。临近十月,东北尚未供暖,果儿把所有的衣服都套在身上,依然在宿舍瑟瑟发抖。恰恰这个阶段,当地又发生了疫情,除了H,实习宿舍的其他室友,都被封在了师大,无法返回。按说只要有H陪伴,果儿应该还好。可一天晚上,H竟然跟果儿说,她明天要回家。果儿当时就愣住了,她们早已商量好,明天一起洗澡做事情。果儿迟疑了片刻,说哦。第二天早上,H就收拾好东西,返回自己的家,生生把果儿一个人留在了寒冷的宿舍。
过两天,学校供了暖。宿舍的暖气片却严重漏水,一个小时的功夫,滴出的水就达到一大杯。白天还好说,可晚上怎么办。总不能夜里看着倒水不睡觉吧。滴水的暖气紧靠果儿的床,解决暖气漏水的事,仿佛就成了果儿自己的事。她一次次找宿管,每次宿管大姨对这个异地老实的孩子总是抛来同一句话:每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忍着吧。而那个对母校各方面情况都很熟悉的H,竟然成了看热闹的局外人。找宿管,她不爱陪着果儿,有一次可陪着去了,到了那里却是一句话不说,仿佛跟果儿素不相识。果儿每每紧锁眉头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她则一头躺在床上看搞笑视频。后来,果儿用卫生纸和塑料胶条把漏水部位缠了厚厚的一层,终于制止了滴答的流水声。睡了一个安稳的午觉后,果儿高兴地和H分享,H竟然只是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那段时间,除了备研,H还要准备一门教资的笔试。不知是压力大,还是嫉妒果儿早早拿到手的教资证,H总是无缘无故跟果儿甩脸子。很多次,她们一起去自习室时,H总是一个人蹭蹭走在前面,把果甩得老远,还有一次,走着走着,H准是想起了要买什么东西,可她并没有跟果儿说,果儿便依旧按原路线走,H便哇一声咆哮着对果儿大喊,你怎么往那里走,我要买东西。果儿便转过来跟H走,H依然是冷着脸,蹭蹭地走在前面,把果儿甩出好远。
后来疫情得到控制,实习学校全体师生都返校,一切恢复了正常,她们便按时在自习室复习。每次临近中午,最后一节课响铃时,都是果儿早早走出自习室,在外面等着她,每次等的时间都是5——10分钟左右。就有一次,果儿打算写完一道计算题的最后一步,稍稍晚了两分钟,等在教室外的H便忍不住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质问果儿,你难道没听到下课铃响吗。果儿和她一起吃饭,她问果儿,吃啥。果儿说,都行。她便又喊,都行是啥啊!
还有一次,我的果儿被欺负得实在受不了,她大哭了一场。那段时间,大家正在选择考研点。她和H事先早已商量好了,选一所共同的学校,而且学校附近的宾馆都定好了。可就在最后网上选择的时候,H竟然没跟果儿说一声,就选择了和其他室友一样的考点,把果儿自己留在了一个考点。果儿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委屈的不行不行的,H给出的理由竟然是:她忘记了!
那一刻,果儿的心彻底凉透了。她甚至感觉到一种绝望。想想一个人独处千里之外,忍受着零下二十多度的寒冷,忍受着滴答声不绝于耳的暖气管滴水声,忍受着背信弃义室友的冷漠……果儿不禁泪流满面。她想到了在家乡学校实习的室友,想到了那位室友在十月一期间收到的学校发的家乡特产“玫瑰香”葡萄,想到了其他室友们两两相依、报团取暖的情景。她越发委屈的抽泣起来。长这么大,果儿一直是被我们娇生惯养过来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即便是在学校,真诚善良的她,也是凭借自身品德成为同学心目中那个备受尊重的人,她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屈辱?绝望失落的时候,果儿拨通了她爸爸的电话,果儿知道我急躁小心眼,不好的事总是对我缄默不提。爸爸虽然着急惦着孩子,可身在千里之外,他又能怎么样,他只能告诉果儿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还是不要和她闹掰,毕竟寄人篱下,凡事还是要一忍再忍吧。果儿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第二天,还是主动向H开口说了话:咱们吃点啥啊。
实习结束后,大家返回师大。H对我家果儿却依旧没有收敛,她对其他室友都是笑脸相迎,偏偏对果儿冷眼相待。每每一起出门,H总是一个人蹭蹭走出好远,后来,H每天都抑郁寡欢,焦虑失眠,对其他室友强颜欢笑,可对我家果果儿依旧是横眉冷对。果儿又跟爸爸倾诉。爸爸这下态度强硬下来:不要惯着她,她不搭理你,你也不搭理她。出门她不等你,你也不用等她。那么多室友,为啥偏偏要和她亲近。果儿这下有了主意,终于真正摆脱了对她长期欺凌的猪室友H。
当果儿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么激动委屈,可见这件事对她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那么我呢,身为一名母亲的我,当听到孩子跟我诉说的种种时,我心里更仿佛插了一把刀,我的小小的果儿,曾经在心里插了一把多长多大的刀啊。我恨不得马上打电话给H,教育教育她要学会尊重别人,善待别人,否则得不到好的下场。我甚至想把她揪到身边,狠狠地给她一个大嘴巴子。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想动手打人,我实在忍受不了一个人如此长时期地恶意欺负我的心头肉。H你早已是一个成年人,难道你的父母没有教会你怎样与人相处吗。你这么自私,这么以自我为中心,你不被生活教育,谁能被生活教育!
果儿回家已经一周了。我的心也疼了有一周了。我真的很难度过这道坎。凭什么,我善良懂事的果果儿无缘无故遭到如此的欺凌。难道就因为果儿老实吗,还是因为人的本性就是恶?我的小小的果儿,她凡事都是屈己待人,都是忽略自己一心为别人着想,与人相处时,总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即便别人耍脾气,也总是站在理解的角度去宽容别人,可是,偏偏却是一个这样的孩子,在青春之花初绽、心里完全憧憬着生活之美好的时节,当头遇到了一个这样的闺蜜。果儿说,那段时间,她真的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太失败了。
就暂时写到这里吧,此刻,我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2022年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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