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一)
2022-01-11叙事散文枕石问天
老爷子,回家过年不?不回。往年这个时候,你早惦记上了。你妈想回。那就回吧。老大老二二家子都来这边过年,我托人给你烤了碟子菜。碟子菜是老家一绝,集猪鸭牛羊的头脚翅和内脏,佐以谷壳和树木灰熏烤,十里飘香。淳朴的乡里乡亲平时舍不得尝一口,都集结在……
老爷子,回家过年不?
不回。
往年这个时候,你早惦记上了。
你妈想回。
那就回吧。
老大老二二家子都来这边过年,我托人给你烤了碟子菜。
碟子菜是老家一绝,集猪鸭牛羊的头脚翅和内脏,佐以谷壳和树木灰熏烤,十里飘香。淳朴的乡里乡亲平时舍不得尝一口,都集结在正月待客。
我知道老爷子想回,只是顾及我今年没怎么休息。
诲汝谆谆。老爷子眯着眼沐浴在冬阳下,突然蹦出一句。
《增广贤文》。我接声。
相逢好似初相识。
到老终无怨恨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
船至桥头自然直。 读书法,有三到。
心眼口,信皆要。 宽为限,紧用功。
功夫到,滞塞通。 苟相教。
两勿忘。
时光像黑白影片里修葺的布景,拉回到半个世纪前。
风吹稻田千层浪,水漫金山万里沙。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那金色的细浪透着如水的柔情,把一季的秋凉都翻到了农民的心窝窝上。幸福的酡红如同漫山的红叶,燃烧了天边的云朵,脚下的小溪书写着弯弯曲曲的草书。唱着轻盈的歌。
把希望播在春天,把期望汇集秋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昨天的故事,这就是农民的缩影。小豌豆的父亲也不例外,在他十三岁那年的秋天,他满怀憧憬的把他的豆儿送往邻镇的中学。
沿途父亲一路叮嘱:豆儿,再也不敢逃课了;再也不能玩皮了;再也不能把你的42分当作女英语老师的长相了。你的新班主任是老头,兼教语文。他的治学态度非常严谨,专带毕业班,升学率在县里一直是名列前茅。
听父亲的语气,观父亲的表情,好像只要把他的豆儿送到老教师手下,来年就一定能考上一中。
当父亲把他领到老教师面前,老教师眼中有一丝错愕,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读过什么书?
初三以前的课本。
没问你这个。
你刚刚问的就是这个。
老教师憋出内伤,没笑。他笑了。
你小子是个刺头。听好,我问你答。
诲汝谆谆。
《增广贤文》。
……
苟相教。(他故意改了一字)
两勿忘。(他清脆的回答后,扑嗤一声笑了。) 他的笑感染了他。这小子聪慧,阴损,把两人的问答当成两只狗在互吠,还两勿忘。
他恨不能立马抱住自己那并不怎样惹人喜欢的三伯亲上几口,是他以几块麻花糖引诱着给他抄写《三字经》、《弟子规》、《增广贤文》和《千家诗》等等。他送给老教师一绰号“老夫子”,并在同学中广为流传。
老夫子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语文课是《惟将旧物表深情》,在他抑扬顿挫富有磁性的声音中,一袭白纱的小乔在迷雾中跌跌撞撞,水袖云外挥舞的如藕无助的手臂,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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