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的斑斓

水上的斑斓
康乔华

桂林山水是中国的一张靓丽的名片。外地人向往美丽的桂林，而我却生长在美丽的桂林，习惯了美丽，竟然产生了审美疲劳。前不久，北方的几位老师来桂林做客，使得我重新认识了桂林，重新认识了碧波荡漾的漓江。
有人说，桂林是水做的，满城的水影湖波构筑了它的耀眼繁华。古人有诗云：“城窄山将压，江宽地共浮”，“千峰环野立，一水抱城流”。于是千百年来，桂林的山、水、城就这样无不令人感受到它们之间的亲密关系，这里到处是水，水流环绕，碧波荡漾。如今更有漓江、桃花江、桂湖、榕湖、杉湖、木龙湖等“两湖四湖”的水系景观，使得桂林城水意盎然。走进“两江四湖”，你心境里的情愫和原生态的美景互动，波光、艳影就弥漫开来，映在桂林城揉杂的色调中，那些高楼大厦、亭台楼宇、花草树木便有了水的光泽。夜色里，水的两岸以及上游、下游全都是灯影闪烁的霓彩。你从这些霓彩里可以看到，水上桂林城的影影绰绰，这时，水，树木花草，灯火，以及不同颜色的砖墙屋瓦恰到好处地搭配成了整座城市的风格。看周围那些层峦叠嶂在光影中仿佛盛展出的艺术创意，让人开化又令人迷恋其中。站在这幅艺术创意面前，我似乎找到了多年来对山水“一往情深”的切入口。
这天，我与老师们乘坐游船从解放桥八匹马码头出发，在夜色掩映下体会“两江四湖”的美妙意境。我们顺着天空依稀的月光望过去，可以看到江中的树木的倒影，而漓江的河道忽宽忽窄，宽到了极致，就成了湖。冷丁间，看见一只孤舟在水面走，因为是人工撑船，船就走得很慢，此时，微微的江水，微微的孤舟，微微的榕树“胡须”和说不出名字的树，在我的眼前竟连成了美妙景象。自己是桂林人，听过和经历过很多和漓江有关的故事，在这里，它们好像顺着江面娓娓吹来，把这些温馨的片段重新低语在耳际，扑簌在面颊。这个夜晚刚下过雨，这里褪掉了一天的铅华，一片片暗黑夜色里，透亮的光线闪现得到处都是，迎面的风潮湿湿的，水波光影弥散着好闻的气息。我俯视水面，水很静，水波上的光斑，晶莹闪动，两岸的花草树木在光影里隐隐约约的，很多事物，因为安静了，就显示出独特的文化魅力，一如漓江两岸那些孤峰突起抑或群峰簇拥，它们以自身静默的姿态诠释着山水间的内涵和思想。
船上的游客细细地听着导游的解说，有人为此从船舱里探出头来观望着，有人则议论着谈笑着，他们看到的谈论的不仅仅是水上桂林的外部轮廓，还有由此引发心中的那份感动情愫。嘈杂的声音随着船的移动，打散到水面上，传递着某种人们心中的愿景。此时，水上的树木花草、亭台楼榭仿佛镀上了油彩，这种油彩的光线反射过来，让我感受到夜色里有一种温暖在向我传递着。我怕老师们错过这里的每一段景致，便不时地提醒他们注意倾听导游的解说。而游船每到一处，船上的游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发出声声赞赏，“哇，快过来看，那里好漂亮啊。”同行的老师认为“如今中国人的词汇越来越贫乏，形容美景的时候，只会用‘漂亮’这个词汇来形容，至于美景后面的人文内涵，早就销蚀为空气了。”我亦有同感，但我还是喜欢在游船上不断举起相机拍照的游人们，他们对漓江是爱的，虽然这份爱还暂时算不上深刻，但有一份爱，毕竟是好的。
美是有震撼力的，多少年间，有人曾在漓江两岸奋笔疾书，写下千古佳句；有人抚鼓清唱，或立舟细吟，在这里与山水结缘，掺悟人生。我知道，今日的“两江四湖”是一个人文并茂的经典园林，这里不管白天和夜晚如何更迭，四季如何变幻，它们永远淡定自如，不会辜负你的盛情美意。虽然现在是夜晚，但我已感到这片园林焕发出的生机和激情。夜色下，水是彩色的，树木是彩色的，楼房是彩色的，人们的笑脸也成彩色的了。我想，古时桂林的夜晚是否也是这个样子呢？但光影必定是一样的，人们的快乐也必定是一样的。必定会有清澈碧透的水，袅袅娜娜，千环百绕。当然也会有船，那个时候的船会更多，更繁忙。船不仅是运输工具，更是审美的物象， 一条条船靠岸或离岸，都会惹来水声，让人想象到在水波中游进的大鱼。
我的眼下也驶过了一条条的船，笑声与喧嚣声随着船的游动，纷纷扬扬，起起落落。还有，水上那一座座桥梁，有如虹落人间。阳桥、西清桥、宝贤桥、丽泽桥、木龙桥，等等，一个个好听的名字充满文化内涵，令人遐思万千。这些桥连通的小路上，还时常能看到一对对情侣的身影，或执手随步，或斜倚危栏，或密隐丛林，他们沉迷于桥上的独特之夜，陶醉于桥下的柔波与清风中。看那些岸边的回廊，遮雨也遮阳，有的廊边还有美人靠，不定哪个女子斜倚着头看着什么风景，还有那些花草树木，光影霓彩将夜桂林的美掩掩映映。
在这里，我慢慢体验到“两江四湖”所能带给我的联想和兴奋。在我的感觉里，它们展现出十足的秀意，更多的韵致都在内部的深邃处。这里每一声水花欸乃的浆音，每一种自如自在使船的姿势，以及夕阳西下，华灯齐乐之时，它们向人们呈现的姹紫嫣红，流光溢彩，让我有一种瞬间的触动，更感到有一种梦幻般的色彩。因而我说，“两江四湖”可以媲美水城威尼斯。于是这里水上的斑斓画卷，或许会打开心灵的密码，令人销魂忘忧。眼前的生活画卷是宁静的，在两江四湖，我的心仿佛也如水一样静起来。静，在这里似乎成为了一种最深广的美，一种深入人心的力量。
此时，不远处的漓江传来了山歌的歌唱声，“唱山歌也，这边唱来那边和，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也，不怕险滩湾又多喽……”荡舟江上，你不禁也会扯开嗓门吼几声。这样的歌只有在山水间吟唱才会奔放自由，饱满充沛。歌声浸入幽雅的桂林夜境，让荡漾的水波更显生动。这时，水上热闹起来，更多的欢笑声从各个胸腔里迸发出来，带着水音，一同在水的上空拥挤着，传递着，从当下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