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不老不累的桑树
2022-01-11抒情散文日尧月
我家的土地,大多是沟旁地边,且小星零,很少成片要么居于地中央。定格泥土后的父亲,最终还是深爱着这些星零的泥土。毕竟,一家7口人的生活口粮全得从这些泥土中挖刨出来。在岁月的流淌中,作为一个深爱泥土的人,谁不会日夜眷恋着一块大大展展的土地呢?上……
我家的土地,大多是沟旁地边,且小星零,很少成片要么居于地中央。定格泥土后的父亲,最终还是深爱着这些星零的泥土。毕竟,一家7口人的生活口粮全得从这些泥土中挖刨出来。在岁月的流淌中,作为一个深爱泥土的人,谁不会日夜眷恋着一块大大展展的土地呢?
上世纪90年代初,我的父亲就是时常怀着焦渴一片土地的心思,在显亲河畔不知徘徊了多少个来回后,最终认定其转弯处的一片扩展,足有两亩的沙滩地。从此,我家的农活总是比别家人多得多,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过节过年,总是忙,忙,忙。忙于捡石头,忙于累石墙,忙于把一片成长于石子、石头的沙滩变作一片苹果的家园。
历经两个春秋,父亲的苹果园地终于建成了,这一艰辛的过程我不知父母淌了多少的鲜血和我们四个儿女流了多少的汗水?这一执着眷恋泥土的心思是否会被这一片河滩地紧紧握手,并成为知己呢?
被父亲唤醒的那块显亲河畔的百年沙滩,在反复考验后,最终认定了自己唯一的知己——我的父亲。数年后,终以最大的回报报答了一位农人(每年以上万斤的苹果)。其实真正遇到知己对谁而言都是很难的(也许一生不会碰到),然而这块沙滩还是找寻到了自己的知己,它是否在想着这是一个永恒的生活呢?父亲何不想着这一丰厚的馈赠?期望和渴望在时间的河沿静静而淌,也在父亲的辛劳中悠悠而逝。
2001年的初夏,在果园低矮石墙接近显亲河水中间的石滩上,一棵桑树的幼苗正在乱石中孤零零地挣扎着成长,枝干弯曲却嫩嫩的青,十来个浅绿的叶子宛如几只绿色的蝴蝶栖息枝干,不停地张合着美丽的翅膀。它不是父亲亲手栽种的,它孑然一身,来自何方,为何生长与此······?这些好多的问题,父亲也没有时间想过,当下辈的我们更没考虑过。我们都只看重着沙滩地上能给自家带来幸福的苹果树,其他的诸如沙滩外的矮墙,墙外的石堆,石堆眼前的显亲河水,飞来飞去的鸟儿、散生乱长的野草······我们都视而不见,似乎不存在这些事物似的。它只有默默地生长,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些幸福的苹果树以及瞧瞧时而流淌时而断流的显亲河,悠悠地打发每天的日升日落。
它是一棵农村再也不能普通的落叶乔木。假如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它或许就被人们打小看准。待将来成材,粗壮的树干经人们加工,即成一根根常年坐在农人肩上的桑木扁担,柔柔软软地挑起人生的起起落落,汗水浸透承担一个家庭的辛酸苦辣。可它就是生在了不需要扁担的机械车辆滚动的年代,她的出生是一个错吗?似乎不是,又好像是。
不多的几年后,它已长成一棵枝叶茂盛,树干足有碗口粗的大树。历年夏季,满枝繁多的殷红抑或黑红的桑葚缀满枝间。先是从枝头熟透,足有小指头肚大的紫红色桑葚一如绿叶间的点点红花,诱惑迷人。麻雀成天坐在枝头不知饥饱的吃着,喜鹊、水鸟、斑鸠,还有那些不知名字的小鸟都来了,叽叽喳喳,窃窃私语。这个曾经荒芜了千万年的沙滩成了鸟的家园,我不知斑鸠是否醉了,躺在桑树阴凉的树下睡着了;一群群顽皮的孩童也来了,爬上高高的树干,坐在枝桠上吃够了后,还捡摘了一塑料袋,带回家里吃;桑树在一片鸟语,一阵欢笑的黄昏残阳下,幸福的果子洒满了树下的沙滩。偶尔,一位老人徐徐走过,蹲在树下捡拾着这些熟透了的桑葚,没牙齿的嘴巴嚼咀后却把本来黝黑的嘴唇染的更深了,夕阳的余晖把他涂染的浑身深紫,晃动的身影宛如一枚被风吹得摇摆的树下桑葚,他是否也是乡村熟透了的一枚桑葚呢?
父亲2003年走后的三年里,我哥俩还抽时间管理这片被父亲唤醒的沙滩——苹果园,以后就再没时间经营了。苹果树在自生自灭的成长中已渐次枯干,果园荒芜了,野草丛丛,一片荒凉。然那棵果园外的桑树却一年比一年旺盛,它从未被人们管理照看,树冠长的是那样葳蕤葱茏,如亭似盖,成为河滩之上唯一的一片盛夏的墨绿。如今,它成了沙滩唯一的看守者,就像我西北黄土高坡,身披黄袍孤寂忠实的守望我们的家园一样,不老不累,从不迁移,从未埋怨,一如既往的报答每一位面朝自己,背朝天的憨厚农人。它是否是父亲天堂的化身,来生还这么痴情地爱着这片曾被自己唤醒的知己——沙滩?
我老家的每一寸土地都会养活一个人,一棵树,一棵草,哪怕是巨石堆积的沙滩,只要你忠实的待它,你会成为它的知己,会与你窃窃私语,或多或少的都会报答你的辛劳与诚实,执着与痴心,譬如那片沉睡百年被父亲唤醒的沙滩以及沙滩外那棵无人照管,自由生长的桑树。
老家在信息化拥挤的如今,年轻人已看不起曾经喂养过自己贫瘠的黄土地了,留下老一辈和孩子继续厮守着这片荒凉,自己大包小包悄悄地挤进大城市的角落,寄宿城市的旮旮旯旯,以自己辛勤的汗水实现着自己的未来梦。
陇右老家清晨的露水已彰显出知己微微的凉意了,秋分即将到来,天虽有点热,然秋已不浅了。好久未曾回老家了,我不知何因,却时常想起父亲的化身——河滩上的那棵孤溜溜生存的桑树?
每当夜深人静的子夜,我常常思索老家沙滩上那棵不老不累的桑树,是否是我老家那些朴实忠厚勤劳善良的村民的精神象征,激励着每一位出生于老家的儿孙儿女,无论走向天涯,身在海角,都要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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