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也芬芳

辣椒也芬芳 养花这类活计，我向来不感兴趣。一则前几年工作比较繁忙，没时间侍弄；二则平时懒散惯了，不愿在这方面耗费心血。但家里没点花草是不行的，就胡乱养了几盆，有的活了下来，有的干枯了。去年搬家，把长的比较好看的几盆挪进了新居，让它们为新家增光添彩。这样一来，旧房子里因为少了那几盆花，就有点空旷、冷清，像一个心情郁闷的人，整天板着脸。我还需要在旧房子里居住，就寻思：养几盆花，恢复原貌，营造从前生机勃勃的氛围！

就开始养花了。先在市场上买了两盆，人家常养的那种，一盆叫燕子掌，另一盆花名却说不上，几元钱就成交，不贵。捧回家里，立即松土，施肥，浇水，忙了好一会，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很是周到细致。忙完了，又专注地看了一会，心里就盼望它们快快长大，成为美丽的风景。但这些花苗似乎并不理解我的心情，像一个干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孩子，整天懒洋洋的，一副想长高又不想长高的姿态。观察了几天，花苗并未如我所愿那般疯长，我便有些灰心，隔几天浇一次水，其他均懒得理会。

这样子过了几天。我忽然觉得仅仅这两盆花有点单调，就想再种一些。好在，前不久女儿学校要求学生学习种花，买了好多花籽，没用完，正好派上用场。有一次回家，我把计划跟女儿说了，女儿问：爸爸，行吗？我拍了拍胸脯：没问题，爸爸是专家，种花，小菜一碟！女儿笑了，赶快给我拿来花籽。看来，她对爸爸的能力完全相信。

花籽是袋装的那种，是我和女儿在花鸟市场上买的，包装完好，封面印有生产厂家、生活习性、栽植要点等信息——显然是“正版”无疑。但花名也已经忘了——我这人就这样，这两年干什么都马马虎虎，种花就只管种，不愿考虑种的什么花；当时随便扫了几眼，没把花名记到心里，就开始种了——但绝对是花！

剪开袋口，几颗比扁豆稍小的花籽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显然，它们一直在盼望着这样的机会，寻找合适的平台，以便大显身手，一展风姿。为加快进度，我找来一只空杯，加水少许，把花籽放进去，碗口罩一塑料袋，将那只承载我殷殷希望的水杯放在阳台上。做完这一切，我有点得意，为自己运用简单的专业知识开展家庭文化建设而欣慰。不几天，杯里有了动静，鹅黄色的嫩芽偷偷冒出来，像初生的婴儿，羞涩而纯洁。我大喜过望：天道酬勤，此言真不虚也！

又过几天，花芽长大，足有三公分长。该栽植了，东寻西找，却没有花盆。无奈之下，我把花芽栽入前几天买来的燕子掌的花盆里；那棵树正值幼年，长势旺盛，风华正茂，有几个新伙伴陪她，暂时应该不会有大的意见。处置妥当，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喜悦。后来，那花芽便破土而出，逐渐伸长茎秆，展开叶片，摇曳出葱绿的风情。好像是被我的行为所感动，每天都有新变化，像十八九岁的少女，一天比一天妩媚。每天下班，我进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我亲手栽植的花苗。虽然，我还不能确切勾勒出未来那花的轮廓，但我的脑海里，已经完全是花的形象了。这情形，多年不曾出现，现在却破天荒出现，我便奇怪自己的变化，好像回到了十八岁。家里不再冷清，尽管只有我一个人。

终于有一天，一株亭亭玉立的花苗开花了，是那种星星一样的小花，洁白，精致，我欣喜欲狂。但也纳闷：究竟什么花，如此模样？找那花袋，已了无踪影。就暗暗责怪自己的粗心，好不容易开花了，却说不上花名，如何在人前显摆？懊恼过后，我的腿脚越发勤快了，一半赏花，一半做些施肥浇水等服务工作。心里仍然激动不已，空荡荡的房间里仿佛填满了久违的喜气。

但没过多久，我的喜悦便如退潮的海水，渐渐消失了。因为我费尽心机侍弄的“名花”，竟然结果了；但那果实，不是石榴，不是樱桃，也不是杨梅，而是小辣椒！当我还沉浸在那些小白花传递的喜悦中时，那些精灵便迅速凋谢；凋谢之后，就捧出一粒粒绿色的果实，像一个装饰过的句号。我没在意，继续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再过几天，奇迹发生了，那句号逐渐变成一个个惊叹号，身体越长越长，头越来越尖，臀越来越粗，味越来越浓——毫无疑问，就是辣椒！

沮丧！惭愧！郁闷！各种滋味纷至沓来，把曾经的那些喜气冲击的没了影儿！最让我难办的是，如何给孩子交代？难道要说，爸爸运用专业知识，种花不成，种出了一大盆辣椒？我担心，孩子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开怀大笑，最终使两颗门牙光荣下岗？说不定！

种花没成功，我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对花不再有太高的热情。但对那几株“特务”一般的辣椒，也没另眼相看：总是生命，能有幸到我的居所一游，也算缘分吧。如此，隔几天，我还会来看看它们，浇点水，让它们晒晒太阳。总之，我是不愿它们在我这里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尽管我不大喜欢它们！ 日子就很平淡地流淌，我还是我，辣椒还是辣椒，一直相安无事。有一天，该做饭了，忽然想起了那几个长相还算清秀的“美女”，就毫不客气，用剪刀、菜刀和强大的火力，把我苦心经营却适得其反的成果改变了身份，摆到了餐桌上。虽然不算美味佳肴，但因为是自己的劳动果实，那味道，真不一般！

至今我仍在偷偷发笑——为自己的行为！这辈子，干的蠢事太多；这一件，也很蠢，但很有意义，值得回味！ ---------[ 本帖最后由 孙昌 于 2013-11-25 10:0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