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小散文）

清明雨
清明。雨，一直在落，声音低微，润泽万物。
雾气歇在树梢，占据着山峦，空间似乎缩小了。此时，空气里的硫磺和纸钱的味道破坏了烟雨几重的诗情画意。你尝试从凝重的氛围里，温习一个个鲜活的面孔以及一路同行的交集部分。
曾祖、曾祖母、爷爷、奶奶、母亲，一个时间的触发点，引燃了近乎荒芜的思念。那年那月，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和尚的浊音；那年那月，小桥流水，亲人目送的影像；那年那月，柚花香里，灯影昏黄，呀呀学语的印记……时空转变，换了流年。沉入记忆里的人物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般缓缓而过，他们是那么熟稔，站在你的记忆里，不说话，与你对峙，但你抓不住他们的手，你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你想逆转时空，告诉他们哪天是他们的劫数，一个善意的提醒就可能会改变今天的残酷的事实，你希望时光可以定格或者倒流，没有和亲人们的永远诀别。沉陷在记忆里，你不愿自拔。
鞭炮起伏，击打着耳膜。从回忆里醒来，你揉了揉眼，只是眼前独你伫立。
春尚未深，泥土里散发出的蓬勃气息依然和千年前一般。花以万紫千红的面貌活跃在自由的天空下。草木的绿色一点点加深，信誓旦旦地声言把水瘦山寒的冬天撵走。鸟依然在欢叫，在枝头谈情说爱，进行他们的繁衍生息。
沉寂的山村，活跃了起来。雨挡不住祭拜先人的脚步。一座座坟头飘动的清明吊，素淡洁白或者花花绿绿，那是一个个被缅怀了的记号。
在这个节日里，人们放下活计与先人们进行一次推心置腹的交流。你看他们轻轻点燃香烛，慢慢撕开纸钱，双膝缓缓跪下，双手诚挚合十，重重三叩首。那一刻，名利已经被哀思覆盖，慎终追远和生命的长度再次被提到了重要的位置。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雨在下，只是小。清明雨，也是一场蘸满思念的雨。你的心情刚好与雨契合。一边行走在清明雨里，一边吟诵着《清明》的诗，把浓得化不开的情感和着雨一起打湿，情不自禁地泪水轻溢。
带着香烛，你来到了家族墓地。坟头的荒草，已经返青，亮出生命的底色。你步履沉重，没有喧哗。你先给沉睡在这里的爷爷上了一炷香，燃了一叠纸，挂了一支清明吊，然后给同样沉睡于此的奶奶重复了前面的动作，最后，你给不幸罹难的母亲燃香点烛挂清明吊。此刻，你想象着他们的容颜，想象着与他们过往的集合，但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你的眼角流淌着苦涩的汁液。天在下雨，你心中也在下雨，上天的步调与你的情感相吻合。一任自己被雨淋湿。祭奠仪式满带着凄惶，彰显着一年之中首次与先人的神形契阔。
清明雨打湿了思念。你不愿走，想看看他们如何享用烟火。怀念，此时是庄周的蝶，你进入了角色，你多么希望他们能天年永驻，与他们促膝长谈。
挂满了清明吊的坟头，像进行了一次刻意的装扮。是后来者用物质和精神来表达缅怀的方式。你买的是价格不低的清明吊，似乎彰显着思念的厚度。随风摇曳的清明吊，果真是逝去的亲人们在用手挥动着吗？你看了看，泪水再一次涌动。
雨，没有停的意图，仿佛与清明节的怀念的氛围相契合。
亲人们已经是阴阳相隔，一切似乎都是形式，雨物化着你的思绪。站在活着的世界里，想着生命存在的意义，心里的伤感也缓缓收起。心间浮起的勇气，像那片站在枯寂的枝头仍兀自努力的绿叶。逝去的亲人们是否以一种你所不能凝睇的方式看你？你不断给自己坚强的理由，活着是需要一个借口才奋力前行的。“人有悲欢离合，月与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想起苏轼的解释，你开始了悟，从悲切的思念中走出。回眸了一眼家族墓地，你终于挪动了双脚，开始步入了回家的路。
路上，想起刚刚从书上了解的上巳节，你开始开朗。缅怀是为了更好的前行。带着对先人的思念完成生命的过程，是一种承前启后的续接，也是一种客观必然。逝者已矣，生者当奋力前行。活着，就需要坦然面对人生的悲欢离合。
看着降落的清明雨，蓦地，想到了一句话作结------- 一场清明雨，从降落到天晴，是自然安排的温习慎终追远的情绪的潮汛期，也是陷入的追思、缅怀的心理变化期。 你，若有所得，开始想象雨过天晴，自己奋力前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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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澧水寒儒 于 2014-4-7 14:4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