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祭坛

　　像一片神秘的天葬台，那里白骨枕籍,血迹斑斑,哀痛的人们送走亡者,望着渐行渐远的山冈和隐约的经幡,很快又打着口哨走上了各自的行程。在我的意象里,春节应该就是这样一个鲜花和美酒簇拥着的祭坛,它蜗居在南山跟里,等把过去一年的破衣烂衫、灾殃病痛一股脑儿点燃了,从腊月二十三一直烧到正月十五才渐渐熄灭。
　　一年了,有多少痛苦需要忘记,有多少梦想需要实现。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日子,人们更渴望用一种狂热的方式唤回春天。这就是春节。
　　于是,人们疯狂的购物,拼命地吃喝,风车儿一样地的串门,“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就连低矮的茅棚上也贴上了五颜六色的纸穗,“开门见喜”,“五福临门”,“一帆风顺”，一应吉庆的词句随处可见,仿佛过去的一切都那么晦气,只有过了春节才能喜从天降,万事如意。
　　其实,春节,说到底还是一个令人纠结的日子,是岁月的一个祭坛。所谓万象更新,去岁无论怎样辉煌,总不如今岁的梦圆满,送走昨天,春节就成了脚下的垫脚石,还会把我们的目光送得更远。还有亲情友情,平常多少有些羞涩和木讷,这时候也可以任意宣泄了,就像月下的恋人,尽可以乘着月色大胆地把头埋在对方的怀里。
　　有这样一个细节。20个藏族孩子在春节的日子里,从西藏出发,经过青藏高原去北京做心脏病免费治疗。面对皑皑白雪,面对圣洁的蓝天,这些红脸蛋的孩子是那么兴奋。母亲说，过了这个春节,他们就是一个健康的人了,而病痛从此就丢进山涧冻死了。“春节真好。”孩子们想。
　　千万不要以为春节就完全是一个喜庆快乐的日子。新衣新帽,锣鼓鞭炮,熙攘的人流,表面上弥散着节日的气氛,呼唤着崭新的明天,内骨子里却还流淌着对往昔的留恋和不舍。是啊,不是每个人都有明天,抓住当下,享受今天,这是春节给我们的启示。
　　在春节前的一次老干部慰问活动中,一位75岁的老人就拉着我的手非常平静的说:“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走了。”他回头向老伴和儿女交代,“明年春节领导们来看望遗属时候,一定热情,早点准备,炒个菜。”岁月年年催人老。每年都有人留在春节前面。我们在春节这个祭坛祝祷未来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那些走在我们前面的人,是他们一程又一程的把我们送到今天。
　　今天,立春已经有些日子了,天空依然寒冷。季节并不像人们期待的那样“春暖花开”,“门前绿水潺潺,屋后青山隐隐”,时间似乎固执地留在雪地里不肯挪步。可是小孩子们又开始掐着指头盘算下一个春节了,老人们只觉得日子过得太快,年轻人望着阴郁的天气,急得手心发汗。面对年复一年的春节大祭,时间除了赐给我们无法阻止的白发,一切供品还得我们自己亲手打理。
　　春节,真正春的节日在那里呢?就在你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