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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向沟渠系列九:走过千山万水不寂寞

2022-01-11叙事散文郭玉琴

我心向沟渠系列(九)走过万水千山不寂寞外面下着雨,我的心一直阴着,好些天,莫名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样的状态就叫失落。如果这是失落,那么人生得意于我,又有几多?再好的事情,一旦心灵里装不下美好,整个世界都会变得一塌糊涂。立过秋,终于尝到了……
我心向沟渠系列(九)走过万水千山不寂寞
  外面下着雨,我的心一直阴着,好些天,莫名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样的状态就叫失落。如果这是失落,那么人生得意于我,又有几多?再好的事情,一旦心灵里装不下美好,整个世界都会变得一塌糊涂。
  立过秋,终于尝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滋味。说到凉,我最忘不了的是作家古龙在他的武侠世界里营造的那一种氛围: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少时读古龙,读的是如梦如幻的刀光剑影,爱恨转头空。其实那时候,年华正好,岁月正葱茏着,哪知道什么叫转头空呀,那些话于我,那个时候,也就是和尚念经。这些年,入了烟火,进了围城,换了臀部三围,连乳房都跟艾青笔下的大堰河保姆的形象靠近,再回头,才知世事不堪入目。一扳指头数数,今年虚二十九,正是跨在而立的门槛上。安身立命,对于而立之年的我,年龄如秋,已经成了一个沉沉的包袱。
  走在人群中,总喜欢左顾右盼,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倒不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做个世俗的女人要懂得行为举止得体庄重,而是一直觉得自己心不在焉,没有安全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安全感才有舒适感,有舒适感才有幸福感。因为心理上的极度不安全,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不敢用灵魂和肢体与这个世俗的河流一起接近。
  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吧,我认识一个女友,她跟我谈到女人的生活要优雅,从容,要淡薄宁静,要彰显生活的美。当然她之所以跟我说这些,是因为她和我私往过密,已经完全窥视还原我本真的生活。她说,如果让我说喜欢,我还是喜欢文字里的你。她后来还奉劝我,要想别人喜欢你的文字,最好不要让人家看到真实的你,因为真实的你真的一点魅力都没有,走在人群中,说句不好听的,跟大街上晃悠着的乡村傻姑娘没什么两样。这个朋友,我一直都和她保持着联系。说句良心话,她待我不错,只是她对我期望太高。她总是希望我变成她想象中的优雅高贵女人,为了改变我的气质,她还特地从家里搬来两盆花,一盆紫罗兰,一盆月季,教我养花。她说,女人多养些花花草草,心性都会变得好,你看那些古书上的兰心惠质的女子,哪一个不爱侍弄花草?可惜遗憾的是,这两盆花,都被我养死了,真是糟蹋她的一番美意。别说养花,我现在连孩子都养的饥一顿饱一顿的,哪有那个本事,她到底是高估了我的能耐。今年,我在网上黑了她的名单,换了手机号码,搬了家,断了和她的联系。有些人,有的时候认识还不如不认识。前几天看到她发疯的打我电话,我整个精神都要崩溃了,她在短信里问我,为什么不接她电话,一定要我回答个所以然。我就奇怪,怎么人到关键的时候都犯糊涂了,最后我只说了一句:再也没有想见你的欲望。这就是我给的答案。放在烟火生活中,这句话有点故弄玄虚,但从内心出发,这确实是我与她断交的真相。
  有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对你越热情,你就越喜欢他(她)的,无论是异性相处还是同性,付出和回报绝对不可能化为等同。她若是明白这一点该有多好,至少不会对我太失望。说起她,我前几天还跟一个朋友提到,我说,道不同永远无法相谋。说的再直白一些,就像年轻时候谈恋爱拒绝一个人,最习惯说的话那样,不是你不好,是因为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是的,共同语言,不是处在一个世界一个处境下的人,如何能有共识呢?我的女友,你不知道她其实有多好,她出身在军人家庭,自幼在部队长大,受过高等教育,用她的话说,在父母的呵护下,至今的她也一直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能让她感觉害怕的人和事。她的世界干净单纯而美好阳光,除了那一张脸上的皱纹让你识别出她是中年女人外,我真的在她的身上找不出四十岁人身上普遍具有的世故的影子。她生活衣食无忧,写字对她只是一种陶冶情操。她疏远人群纷杂,低调淡薄名利。相比而言,我比较势利,总希望我的字能卖几个供孩子喝奶的钱。她曾经反复的问我,我真不明白,你的心为什么那么势利,总想着投稿赚钱呢?你不知道文字自古只能娱乐吗?我曾经说过她,饱汉不知饿汉饥。她喜欢自娱自乐的填词,写歌,然后谱曲唱给我听。好听的歌,我第一次听她唱的时候,被她的才华惊叹折服,可时间长了,终于觉得跟铲锅打铁老女人嚎没什么两样。若是我有她这样的能耐,一定不会让这些东西养在深闺,而她一直藏在自己的私密博客里,只留着给自己和好友听。
  仔细想想,我的记忆像一辆老牛拉着的破车,一路走着一路丢着。走着走着就丢了,很多东西很多人就这样无故的来又无故的去,像早年的陈红在《古老的故事》里唱的那一句,能不能在夕阳下告诉我,爱人他不会离去,能不能在夜晚告诉我,谁曾是你心中的哭泣?能不能在人群中指给我,谁曾是你的唯一?而我现在,站在人群中,走过一路风一路雨,什么都不能告诉这个世界。
  前段日子看到甘肃舟曲泥石流蔓延着灾难,举国致哀。全国默哀的那天傍晚,我下班经过一个巷子的拐口,看到一群小区的居民围坐在一个开小杂货店的旁边,谈的正热呼的话题恰是舟曲的泥石流。开杂货店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娘子,她一边招呼着顾客一边说,管天悲地悲,咱只管吃饭过自家的日子,世界那么大,每天都死人,每天都有人出生,你管得了那么多的悲喜吗?各人自扫门前雪,能管得了各自不挨饿已经不错了。她站在人群中麻利的干活,说笑,旁边的人应和着,敷衍着,每个人的表情都丝毫看不出和这个特别的沉痛的日子有任何的回应。我匆匆的经过,匆匆的和他们打个招呼就骑着单车拐进小巷深处属于我的世界里去了。
  我之所以要让这个城市一隅的小娘子说舟曲那天的表情停留在我回忆中,像回放电影一样的影象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有些悲哀可以放进尘埃里去,除了太阳我们需要顶着,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搁浅不下。譬如,2008年的汶川地震,那一张感动全中国的照片:一个男人在地震中用绳索把妻子的僵尸绑在摩托车上,背着她奔向太平间。那个男人叫吴家芳,妻子叫石华琼,我只在新闻播放的几分钟镜头里看到的一幕,可那一幕我至今想来触目惊心。只是时间真的会淡化一切,后来陆续看到有媒体报到活下来的男主人翁要续弦,再后来看到有关他和准新娘筹办婚礼的报道,再后来的后来里觉得我们有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夸大了爱情的含义和人性的伟大。世间的一切,说到底,是我们的心和情绪在意识的无限可能里将其夸张化了。2008年,我正处于写时评阶段,那段时间我为汶川写过很多文字,感动过别人也感动过自己,可最终没有能坚持下来,2008年的末尾,我改变了方向,转向叙事散文,我之所以转变途径,是因为2008年的汶川地震让我觉得有些感情是一定需要表达出来的,在有生之年,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来是一种可惜。
  今年舟曲,我无话可说,也无法复制2008年在汶川地震中的那种悲哀给它。具体原由,说不清,大概就是人到一定年龄经历多了,心境入淡,情转薄了吧。两天前的一个傍晚,我接到一个和我交往十多年的老朋友电话,他过去写时评,开过专栏,年少时做过我的偶像,可现在封笔了,集中精力都用在搞一个名叫“萤火虫爱心活动工程”上去了。他给我电话,叫我到他家去一趟,说是有事情找我。说是找我有事情,其实平常日子里,他还真是无事从不找我。晚上下班,骑着一辆单车,穿过承德路的红绿灯,过一个马路就到他住的小巷子里了。
  朋友姓高,我一直喊他老高。老高比我大十岁,他虽是在城里长大,且母亲做过市级中学校长,父亲是高级工程师,可由于父母关系紧张,他的童年并不比我幸福多少。我虽是出身乡村,可境况和他有相似之处,因而很多时候我们的谈话也最容易达成共识。老高自我认识他起,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一条腿还拖着需要拐杖扶持,虽是大学理科身出身,可最终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唯一的用场也就是可以帮上我的忙,家里的电脑电话电灯等一切电器设备坏了我都要去找他,省了我这年年月月里的一些不少的修理费,倒是写字维持了他一段时间的艰难。我说他可怜,至今住在一个不到六十平方的小屋子里等着拆迁,能不能够拿一套商品房还是未知数。可他却说我可怜,一个女人不人不鬼的拖着个孩子在这个城市里举目无亲的晃荡着,何时是一个头。我说他可怜,四十几岁的老男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家里乱的像狗窝,就是找个瞎子回来做个伴也是好的呀。前几年我在一家幼儿园上班,遇到一个瞎子姑娘,是园里孩子的姑姑,黄花姑娘,二十出头,本想为他牵线,谁知女方家一打听,说老高没固定收入,光凭码字,养不了家,不可托付,最终黄了。作家这个头衔是好听,可一放到市场就不值钱了,还让人有不可靠的感觉。老高说我可怜,生下昂儿的第一年,我为了照看孩子,停止了工作,没了经济来源,处境惨不忍睹。有一次在乡下老家,和婆婆拌嘴,婆婆一气之下将门反锁,处在哺育期的我在屋子里活活饿了一天,饿的头发晕,连自己的奶水都喝了,自那次抱着昂儿跑出来之后再也没敢回去。身无分文,我向老高求助,有将近一年的日子,我都是借老高的钱买牛奶来喂我的昂儿的。老高生气的时候会骂我,你怎么不死男人的,你有男人跟没男人有什么两样?儿子又不是我养的,怎么你一有事情就抱着孩子来找我,让人家看见了,会坑我一辈子找不到女人的。我说无所谓了,你就算没有我来坑你,照样没女人跟你的。他生气归生气,不但前几年没有亏待我,就是这几年,也一直照顾着我和昂儿。
  老高说,有人托他捐衣物给玉树,他打电话叫我去拿两件适合昂儿穿的秋天衣服。昂儿虽小,但心眼是很足实的。前段日子我将娘家侄子震宇的T血衫带回家洗过澡给他换上,他穿在身上,一背着我就给脱掉 ,说这是震宇哥哥的衣服,死活不肯穿。我拿他没办法,还是老高聪明,早在我和昂儿到他家之前就把从中拣出的两件大半新的外套折叠好,用塑料袋子封起来,一见昂儿就说,叔叔给你买新衣服,要不要穿看看?昂儿欣喜,穿在身上刚好合适,一点意见都没有。都说女儿要富着养,儿子要穷着养,可看看仅仅三岁的昂儿也有虚荣心,真不知道该怎么养才会有日后成材的好儿子。老高私下里跟我说,这是给灾区的人捐赠的,可看看那么多的衣服包裹,也不在乎一两件,送你两件,也省了你这个秋天给孩子添衣服的钱。本想多给你两件的,都是好衣服,可拿多了怕被人家知道了会寒心,想想还是算了。以后再有再顺便给你儿子也捎两件,反正孩子正是长身体淘气时候,穿的太好也浪费,不懂得干净,就这些衣服邋遢着也不可惜。
  我一直觉得老高是男人,粗心,你不开口求他,他是不会为你着想的。真没想到,他在生活中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老高这些年一直住在淮安的承德路上五月花大酒店的对面,前几年我曾在汇通市场对过的八二路上一家私人幼儿园上过班,那条路离承德路很近,只有两三里路。我在那工作的时候,每天晚上下班散步都能步行到老高那溜达一圈。老高家对面住着一个开日杂货店的妇女,姓杨,我喊他杨二姐,四十多岁,能说会道,是镇江人嫁到这,对人热情的很。她在那年的夏天,每天晚上都喜欢摇着一把蒲扇端坐在门前纳凉,一见我从马路边向巷子拐过来,老远就喊老高,小高呀,你女朋友来找你了。老高每次坐在屋子里写作,一见这尖嗓门叫他就大声回应道,烦死了,行了,我知道了,来就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二姐的一个尖嗓子,让那个巷子的好多人都误以为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直到后来有一次老高带着我到杨二姐家的店里玩,她问我们俩的关系时,老高才说,她是我小师妹,文友,还没男朋友,有合适的,给她介绍一个。这样一说,最终才释然。
  承德路,我在这个城市认识它最早,早的就像我的老朋友。我曾经在行文里说,给我恩惠最多的是承德路,给我陌生最深的是引河路,给我感受繁华最真切的是淮海路,只有北京路,还原我一个最初的原型,其中的细节,都还在拔节生长,等着我行程里的明天。
  明天还要降雨,温度也降着,一场秋雨一场凉。我从老高那拿回来的这两件衣服,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上午带昂儿到班上,中午回来的途中衣服全湿了,下午我将老高送给他的另一件衣服给重新换穿上,然后搂着他哄说,下午你在家看动画片,妈妈去上班挣钱给你买牛奶喝,在家不许哭,哭了以后就不给你买东西了,叔叔也不喜欢你了。昂儿真是乖,晚上回来一问房东老太,她说你家儿子呆在屋子里一声也没哭,一边看电视一边还在屋子里唱着歌呢。悬着的一颗心,被老太一说顿时释然,难得三岁的昂儿,表现的叫我那么惊叹他的懂事。昂儿表现的这样叫我欣慰,这样的岁月,在淮安即使这么小的城市里绕着,仅仅是现在供我辛苦上班走上的北京路和一路给我些许恩惠的承德路,我也觉得不枉此生,更何况,我一直觉得,在淮安这座城市里,一年一度,我一路过来的那一条又一条大路小路,我的来来往往,几度春秋都被它看透,路和路到底是可以相通的,在一个支点围起的城里。如果说不能通的话,也许是我们的意识吧。意识决定一切。粱起超说过,变则通,通则强。我在这个城市里,现在越来越觉悟到对于一个人来说,走属于变通自己的路标有多重要,搬家,换号码,更变自己身边的人事,不为别的,只为脚下千山万水中的无数个还可以期望的明天。 [/copyright] 草于2010年8月26日夜革命小区 [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10-8-28 03: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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