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花香

芙蓉花香

傍晚时分，推窗纳凉，忽然一缕缕清香扑鼻而入，沁肺润腹。窗外庭院花树繁多，究竟是什么花儿有此清香，在这仲夏之夜。三月迎春，四月桃开，五月槐香，当下盛开花朵的应是那秀拔的芙蓉。第二天我特意来到芙蓉树下，拽一条低枝相闻，哦，果然是她的花香。

家乡本很少芙蓉，近些年作为城市绿化景观树才多有种植。花园里的芙蓉树已经生长了五年，起初栽种时它细干疏叶，感觉弱不禁风，而今天才发现在不经意间她竟长得枝如此娉婷婀娜，让我不禁钟情喜爱。

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并留心那些芬芳的花朵。有一次在上海闲时，还专门跑到植物园中去欣赏杜鹃、桑葚、高大的皂荚和冠盖蓬勃的香樟树。这些萦绕在脑海中，家乡没有的花木总能把我的想象和诗一般意境留恋在心回味。自己没有的总是要向往，生活在北方，便很向往江南，向往江南就少不了烟雨寒山，花溪水巷，乌蓬小船，百草园林。蓉城成都，芙蓉很多，是市树，可能是我去的季节不是盛花期，所以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西安建了一座大唐芙蓉园，说是中国第一个全方位展示盛唐风貌的大型皇家园林式文化主题公园。历史上，芙蓉园就是久负盛名的皇家御苑。今天的大唐芙蓉园就建于原唐代芙蓉园遗址上，园中有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什么紫云楼、仕女馆、御宴宫、芳林苑，还有音乐喷泉、激光、火焰、水雷、水雾，呵呵，我没有去过，不知道有没有芙蓉树。我想如果没有芙蓉，或是很少，只是借取个名字，那可是没有多大的意思了，完全打造成现代成分很多的旅游景点，在我心中就大煞风景了。忽然间想起网络上还有个芙蓉姐姐，呵呵，虚拟世界，美女如云，何止一个芙蓉呢？水仙，青荷，杜鹃，名字美丽的眼花缭乱。奈何，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常把女子比作花，这是文学的形象了。少女，女子，妇人，在我看就是情窦初开含苞欲放，婀娜多姿妩媚风情，人老珠黄粉堆脸皱的三个想象。小时候看女孩子穿着花衣花裙，扎着小辫子，蹦蹦跳跳活泼的样子真如花儿一样美丽，喜欢看就像欣赏花儿一般。记得还是在读小学三年的时候，一年暑假，参加市里的五县一区文艺调演，我和众多文艺表演队的小朋友住在了现在劳动公园附近的小学校里。虽然住在一起，但每天演出很多，白天各个演出队互相很少见面，直到调演结束后，带队老师才让我们各自站好队伍，互相做个道别。和我们道别的是另外一个县城的表演队，人不多，却全是女孩子。我忽然发现有一个长着一双大眼睛，非常好看的女孩，心里涌出说不出来的甜美。她似乎也注意到我，眼睛闪闪地盯着我，歪着脸，俏皮的笑。都似乎害羞了，老师的一声向左转，齐步走让我们擦肩而过，相互走过几米，我忽然回头寻望，没有想到她也回头看我，当目光再次相聚，我知道长长的队伍中只有我们两个在回头，一两秒的定格，天真无邪的喜欢，像花儿一样从此开在美丽的记忆当中。后来我曾经把这看是自己注意异性，情愫懵懂的最初。现在想来，那时看女孩确实是就如同是在欣赏一朵花。

十五六岁的少年开始对异性产生了向往。老宅位于县城，临河面街，街道的东侧是镇医院，每天都有骑车的护士从家中的门前走过。那也是个暑假，独自一人坐在门前乘凉，屁股下矮矮的小板凳，眼前栅栏上打蔫的牵牛花，午睡时分的大街被炙热太阳烤的热烘空荡。突然从桥头骑车过来三个女子，穿着白色的护士装，轻盈的谈笑着，朝我的面前而来，我霎时被中间的那位吸引，红润的脸颊，白皙的皮肤，一双清澈的眼睛，柔情波澜，一头飘逸的长发撩人心弦。我痴痴地看着心中的美人，似乎忘记了一切，想不起当时的状态了，手放在哪里，是膝上还是胸前。心倒是没有怦怦跳，目光肯定是直直的。她好像也注意到我，不仅对我笑了一下，而且过去后还回头望了我一眼。（现在想，她一定觉得这个小孩挺可爱）可她哪里知道，她的那一笑一看可折磨了少年的心，我顿生好多好奇，想知道她的名字，想知道她究竟有多大，想知道她工作是个什么样子，想以后娶的媳妇是不是像她这般。从那以后的几天，我总在那个时间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前等着看她，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再也没有看到，曾试探到医院去寻找，还是年少胆小，没有敢进医院，溜着医院临街的窗户偷偷地张望一圈。呵呵，现在想来倒是没有进去，进去找她多尴尬，又能说些啥，无非就是喜欢看她，觉得她美，好看！

看到女性第一次脸红是大学的一年级，那是刚入校不久，星期日的午后，在通向学校正门的拐弯处，突然遇见同班的一位女同学和她的老乡——一位端庄美丽的女孩。女同学向我打招呼，她的老乡抬头看我，当我的目光同她的老乡相碰时，她的脸突然的羞涩红了，我也感觉脸上一阵发烧，不好意思起来，大家彼此没有再更多寒暄，匆匆而别。一直没有好意思向同班的女同学去打听她的那位老乡，毕业十几年后才知道她的那位老乡原来一直很关注我，从女同学那里知道我不少情况。我迫切地问女同学那位老乡的情况，她告诉我，那位老乡也是我们校友，是另一个系的，毕业后分到北京，工作不错，就是婚姻不顺，离了。四年大学，我曾和那位女孩子在一所大学，怎么就不得相见，没有缘分吗？一直以来，我理解的一见钟情，就是当时我们突然间彼此相视那脸红心跳的感觉了。我是在一个很传统的家庭中长大，父母都是为人师表，家中没有姐妹，那个时期社会不比今日开放、开化。所以成长的心理不具完全健康。即便在大学读书，没有事情我是从不到女生宿舍去找同学，没有事情找人干什么呢？结果给女同学形成的印象是我清高，择偶的标准也不低。其实是父母有命令，大学要好好读书，不能随便搞对象，更深的原因恐怕不能否认，我的标准大抵还是上面说到的那个“美人”了。

读书，工作到现在，想想身边见的美女也不为少。波澜起伏，铅华洗尽，风花雪月，柴米油盐，也使我步入不惑。说是不惑，心里最惑的还是女子，女人。少年把她们当作花欣赏，青春把她们当作珍宝追求，现在把她们当作一幅画珍藏，还是难说读懂了她们。就像这满庭院的花，你能感受到，你可以拥有她，但你很难完全走进她的世界中。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就是家乡的槐花和丁香了，但近来却被杜鹃、芙蓉所迷惑，这种醉心痴迷程度超过以往而更为甚之。这种花家乡很少见，总感觉风景在远处，总感觉陌生的更神秘，更有别样的风情，正可谓一花一世界。在女人看来这或许就是男人的花心。一个芙蓉“妹妹”（不是芙蓉姐姐哈）就搅得一个男人如此神魂颠倒，胡乱思想起这样多。其实女人难懂男人就如同男人难懂女人一样。都懂了还有什么两性相吸。这世界现代发达，物欲横流，花花世界，遍地美女下夕烟，到底是谁让谁不安分，又能谁懂谁的心。常开玩笑问太太：出门打扮的那么漂亮给谁看？其笑答：女为悦己者容。悦己者何也，老公乎？为何在家中就素面朝天，不顾容呢。女人啊被人爱是幸福，最最大的幸福是被天下的人爱。女子可爱却难养，就像盆中的花，你得精心呵护。多年的一个体会，如果仅从欣赏角度，还是少少益善。最好像欣赏这庭院中的花树，无需你劳神费力，举目尽揽，四季皆有，风姿各异。

窗前的芙蓉，花色与众不同，一团团粉红丝棉轻盈地绽放在绿叶枝头间。家乡的芙蓉实际上学名叫合欢树或合欢花。当初曾误解庭院这几棵芙蓉是木芙蓉。木芙蓉多在江南，它清晨初开时花冠洁白，然后逐渐转变为粉红色，午后至傍晚时变为深红色，朝白暮红，一日三变其色，又叫三醉花。南宋诗人范成大的一首菩萨蛮曾形象的赞叹：“冰明玉润天然色，凄凉拚作西风客。不肯嫁东风，殷勤霜露中。绿窗梳洗晚，笑把琉璃盏。斜日上妆台，酒红和困来。家乡的此芙蓉非彼芙蓉，为何不叫合欢也叫芙蓉呢？我想大概是一种形象的习惯。合欢树的花，形似绒球，微风拂来，花绒轻盈若飞，人们形象喻谓“拂绒”这种对花的叫法久而久之便成了合欢的别名——芙蓉树。家乡的芙蓉树，花美，清香袭人；家乡的芙蓉树叶奇，日出而开，日落而合，有着永远恩爱好合的寓意。唐代诗人韦庄曾以此来讴歌上古五帝舜为民众劳碌奔波，赞颂了娥皇、女英二妃纯洁的爱情。“虞舜南巡去不归，二妃相誓死江湄。空留万古得魂在，结作双葩合一枝。”诗中有这样一个典故，说是虞舜南巡仓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遍寻湘江，终未寻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逐为其神。后来，人们发现她们的精灵与虞舜的精灵“合二为一”，变成了合欢树。合欢树叶，昼开夜合，相亲相爱。自此，合欢也成为表示忠贞不渝爱情的象征。望着窗外的芙蓉，我醉心天地之间这一大美，我更加喜欢家乡这美丽的芙蓉。此刻你再看她，红晕满颊，淡香幽幽，如一见钟情的女郎，独撑花伞，在夕阳西下的黄昏中，期待着那令人心跳的约会。纯洁的少女，妙龄的粉红女郎，谁又能不比得上这傍晚时的芙蓉最似我的娇娘。她纯洁脱俗，丽质天成，可与春花争艳；她雅致清奇，淡定从容，占尽日暮风情；她不是我最初的花儿，青春的美人，却是我夕阳中的新娘。这陪伴晚景的优雅，这悄然绽放的美丽，这透出成熟韵味的芬芳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呢？

别看了，吃饭啦。太太招呼我品尝她的拿手厨艺凉拌面。回眸身旁，橘黄恬淡的灯下，她解下围裙，轻拢盘挽的发髻，正款款走到餐桌旁为我满满斟上一杯喜欢喝的西柚汁。望着娴淑娇柔的她，我不由得在心里说——芙蓉花很美也很香。 [ 本帖最后由 明月松间照 于 2009-7-8 15:3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