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扫庭除

洒扫庭除
　　嫁了个老公姓朱，且还是个教书先生，我的庸懒便时常换来他摇头晃脑的吟诵“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知道他亦真亦假，故作老夫子状，并非真怨。但对照清朝朱用纯这《朱子家训》里的治家格言，我真算不上个好媳妇。然而，我也并不邋遢，至少“洒扫庭除过大年”这中国传统民俗，我一直坚持得很好。

　　记得小时候，每当妈妈扫屋时，我都很强烈的抱怨尘土飞扬，而远远躲开。可妈妈却意味深长地说，傻丫头，不准胡说，不然神灵会降罪于你的。要记得，离地三尺有神灵，一进腊月就连这柴火棒都显灵。你没听人家说吗，扫屋不单纯是为了扫掉尘土，而是为了把一切“穷运”、“晦气” 统统扫地出门。那时候的我，觉得妈妈很有学问，妈妈说啥我都信，便赶紧三缄其口，再不言语。长大后，我才悟到，却原来“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则有“除陈布新”的涵义，也恰到好处迎合了人们辞旧迎新的心态。

　　爱上文学后，无意间读到了诗人北岛最短的一首现代诗——《生活》。令人惊奇的是诗句只有一个字：网。捧着这首字迹已泛黄的诗，我曾陷入久久的沉思。才惊觉，既便我拿着最干净的抹布，也消灭不了任何一粒尘土。因为，尘土，无处不在。很多时候，拿起抹布只能表明一种态度。
　　多年前结识的一位心理学家也曾说过，其实人的心灵也像一个房间，不经常打扫同样会落满灰尘。而一旦心蒙了尘，则会变得迷茫晦暗，让人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当我迷茫地求教，又该如何为自己的心灵洒扫庭除呢？
　　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意味深长地说，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呢，还是坚持你的习惯，每年新春时给屋子除尘吧！在年复一年的岁月中，总有一天你会忽然开悟，只有把心房腾空，虚位以待，我们才能在生命的旷野里，让快乐的种子自由自在。

　　然而，世事真的很残酷，有些东西悟到了之后会更加痛苦。比如，温暖亲情背后你并不了解的凄凉和无奈，往往会被一个祥和的假象掩盖着，一旦被你发现真相，你的心灵深处便会不可避免的尘土飞扬，凭你如何洒扫也无法根除。就像今年节前小妹从父母哪里发现的真相，我又在小妹的QQ留言里读到了真相，真相背后这无可奈合的酸楚，让我泪流满面。

　　惊讶，只读到小学四年级的小妹有这样的表述和感悟，愧疚，潜意识里我的逃避和自私，且让泪洗尽这无以复加的疼痛。从此不在读哪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只原文录下小妹这段话（包括其中的错别字），以认真品味生活的滋味儿。

　　四妹 2010-2-8 19:50:24

　　在吗？

　　四妹 2010-2-8 20:19:58

　　没什么事，刚从妈家回来，想和你说说话。你不在，给你留言吧，不用回的，你忙我理解。

　　和妈蒸了一天馍，姐啊，爸妈真的老了，妈拌面都吃力了，她还怕我和弟妹弄不好，但我可以看出，妈是强撑啊。吃妈做的东西，我都很不忍，我都三十多的人了，还要妈帮着做东西吃，挺惭愧。心里不好受。

　　也许我很虚伪，在别人面前我总是笑呵呵的，一脸阳光，可是，心里却很藏了太多的不如意，我不喜欢建领，他不是我理想的丈夫，我后悔要这些孩子，搞的自己心力交瘁，孩子也不幸福.....我在心底呐喊，这一切都不是我所想要的结果！可是，我还得克制自己就这样一天一太的过，心烦啊。

　　对不起姐，我这样语无伦次的和你说了这么多，因为我不想让人家了解我，只有和你唠叨。

　　别担心我，会很快的调整自己，明天我依然是一脸的阳光！不用给我会话姐，我知道你忙。

　　看完无言，再次涌泪。

　　我忙，到底在忙什么？常常在妹找我聊天时，聊不几句我就告她我忙着，有时间再聊，以至于妹妹一般情况下不敢扰我，只能以这种方式留言诉说。许多次，我想告诉她，我忙着写作，是为了让灵魂的尊严在这茫茫苍苍的人世间浮现，让一线光亮替换心里潜伏的黑暗；许多次，我想用托尔斯泰的话与她共慰：“少数人需要一个上帝，因为他们除了上帝，什么都有了，多数人也需要一个上帝，因为他们除了上帝什么都没有。”而我们只是多数中的一个，悲哀的是，我又绝不相信虚拟上帝的护佑。

　　然而，泪水打湿了键盘，我却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电话打给妈妈，妈妈只是笑着告诉我，安心工作，别惦着家，家里挺好的，你妹离得近，凡事有她帮我，你就放心吧！

　　泪水打湿了电话，我却不知道给妈说些什么……
[ 本帖最后由 石丁香 于 2010-2-12 23:5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