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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好大一棵树

2020-09-24抒情散文暴雨迎风
文/暴雨迎风何忠最喜欢唱的就是《好大一颗树》,他也知道这首歌跟老家屋后的那棵树一点边也沾不上,但他就是喜欢,他只要看一眼那歌的题目,唱一句好大一颗树,心里就踏实,睡觉也安稳,再苦再累第二日一起来就会神清气爽,精神振奋。何忠是几时开始喜欢哼这
    
                  文/暴雨迎风
  何忠最喜欢唱的就是《好大一颗树》,他也知道这首歌跟老家屋后的那棵树一点边也沾不上,但他就是喜欢,他只要看一眼那歌的题目,唱一句好大一颗树,心里就踏实,睡觉也安稳,再苦再累第二日一起来就会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何忠是几时开始喜欢哼这首歌的,他自己也说不清。好像是做了县委书记之后,有次机关职工歌咏赛,他当评委,偶然听到那首歌,听着听着,老家屋后那颗树就莫名地在心里摇曳生姿起来。
  何忠老屋后那棵大树,高十丈有余,仰头有入云霄之感。树丫枝像一根根胳膊伸展开来将树下三间木板房紧紧拥着。浓密的树叶密得不透风,它既可遮雨又可蔽日,树下是村里人聚集的好场所,何忠小学以前的时光几乎都是在那棵树下度过的,他折断过一根树的桠枝,树也摔断过他的一次胳膊。何忠似乎没想到这棵树跟他的命运有啥关系,但他的父亲何安策却深深惦记着。
  何家村百十户人家,只何忠一家姓何,这一直是一个难解的谜,但没有人去深究它,虽然前几年闹嚷过要改村名也是像一阵风吹过之后不了了之。
  何家村坐落在四周是山的一个山坳里,像个世外桃源。一条小河潺潺而过,养育着村里的世世代代淳朴的子民。村里家家门前屋后不是几棵竹就是几枝柳,像何家屋后突兀地立出一根参天大树,实属神奇。于是这树一直以来都被看作风水神树,树身缠满红绸飘带,许愿的、求子的都会在那树下烧一炷香、磕两个头再给它添一道彩。传说很灵,名声很响,十里八乡的逢观世音生日时像庙会一般热闹。可本村里只有何忠老爹一人供着,其他的都漠然冷视。
  倒是何忠的女秘书悄悄去求拜过,回来还给何书记神秘兮兮地讲那种场景何等热闹,何忠只是淡然一笑,也没说穿。只问她求的啥,把个如花似玉的女秘书搞得粉面含春,娇气袭人。
  村子里在外发财的不少,可做官的却只有他何忠一家,何忠三十八岁提了副县,如今做了县委书记,全村人又羡又忌。
  何家村发了财的几家也曾悄悄请了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全村风水都被何家独抢了风头,要么砍了那树,要么何家搬家。于是村里就暴发了一场护树砍树的大风波。那次在云南发了大财的向幺毛说他们公司要买一棵这样的古树,价钱从五万一直长到三十万,何忠的父亲何安策就是不卖,双方争执起来竟发生了争斗,最后惊动了县里,县里请来省里专家看了,就说那是国家珍稀保护树种,立了碑挂了牌,大家怒火难平但却无可奈何。
  这可高兴坏了何忠的父亲何安策,但高兴之余他心也痛得牙痒痒的,因为从此那树再也不姓何了。
  何忠的父亲何安策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屋后在那棵树下绕上三圈,然后恭敬地磕上三个响头。今年八月一过他都整八十了,可这样的习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何忠的祖上世代都是文化人,也有做官至道台的,但结局几乎都是悲剧下场,要么被盗贼抢劫丢了性命,要么被陷害充了南疆,于是祖上后来有了祖训,后人只读书不准做官。
  祖训归祖训,何家后人们读了书走出去之后就会忘了祖训,一代又一代的悲剧依然在重演。
  何忠的祖父早年在上海读大学在同乡介绍下加入地下党,可后来他们回乡招兵买马准备起事时事情败露同乡被杀,祖母因为害怕,将一切证件文件丢进了灶膛,祖父在解放时因为做着国民党的乡长被镇压,一直到曲死狱中也没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何忠一家作为地主狗崽子被镇压几十年,直到何忠考上大学才重新挺起了腰杆,现在何忠做了县委书记,更是让何家扬眉吐气。
  自从何忠被提为副县长之后,何安策的心却高高地悬着,他无时不在细细地观察着那棵大树,生怕突然发生不测。因为他听过一个故事,说那棵树曾被炸雷烧死过一次,那次恰逢先祖在上任途中被盗贼抢劫刺杀,从此家道中落,只留下一个豪华的何家大院,当然这个院子早在破四旧时被拆除了,只剩了三间正屋在大树下摇摇欲坠地见证着历史。
  何忠的父亲何安策也悄悄请了十个风水先生,都说房前绿水环绕,似玉带缠腰,屋后华盖撑天,似王者出行,但背不靠山,后劲不足,富贵不能长久。
  父亲专程跑到儿子何忠那里,说了风水先生的话。何忠一直在外读书工作,从不信风水一说,父亲的话也没当一回事。因为何忠在官场行情看涨,省委组织部长已找他谈话,要他去做省宣传部长,进省委常委。
  何忠一个人时又快乐地哼唱《好大一棵树》,但当下唱这首歌时心里想的不再是老家屋后那棵大树,而是当今的省长,那才是他背靠的一棵大树。因为现在的省长是他原来县的县委书记,他是跟着省长的脚步走上来的,十几年他们关系情同父子。何忠每当提及老领导,心里就会想起屋后的那棵大树,脊背挺得直直的,脸上满是得色。
  父亲听信了风水先生的危言,提出重建何家大院的想法。何忠听了心里直笑,那里风水再好也好不过自己准备在加拿大买的一套海边别墅,他要立即给妻子儿子办了移民,自己退居了也要过去的。
  突一日,何忠被夜半的一个炸雷炸醒,何忠突然想到了关于家族的风水传说,心里七上八下,一夜无眠。
  果然,老父亲打来电话说屋后的那棵大树昨晚被雷击烧成了光秃秃一溜炭黑,同时省里来电话说省长夜里心脏病突发去世了,何忠心中一震感觉心里的灯塔突被吹灭,背后的大树也在刺啦啦折断。
  何忠突觉得脊骨发软,他瘫软在座椅上心直往下落。他开会讲话,似再也挺不直腰杆,说话也不再是某某省长咋交待,他总觉得后襟发凉,那份志得意满的笑,那份挥臂拍桌的张狂都消失了。
  何忠不再唱好大一颗树。
  何忠又复了本性,埋头苦干,不等不靠,勤政廉洁,政绩斐然。
  三年后,何忠成了省委常委、副书记,即将调任某省代省长。
  何忠的父亲打电话说老家那棵大树又发出新芽了,何忠听了很高兴,他立即赶回了阔别二十多年的家乡。
  果然,在依旧清新的习习春风吹拂下,如碳的秃枝上有点点新绿露出。原来是他老父亲给树输了三年的营养液,现在满树依然是瓶瓶罐罐,似在抢救一个垂危的病人。
  何忠心里有点哽噎,他在心里喊,父亲,你才永远是儿子背后的那棵大树。
  不久,何忠从省城无名捐赠了一笔巨款给何家村。村里用这笔钱修了一条水泥公路通向村外,再修了一所漂亮的小学校,小学校就修在那棵参天大树下。
  何忠又开始天天哼唱《好大一颗树》,不过那声音里少了许多杂质,更多了些乡情民爱。
  (字数:2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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