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遮蔽的光芒

　　
　　——读高艳国《昨夜的灯光》

　　文＼惊涛拍案

　　《昨夜的灯光》是艳国的一本新书，全书七十六篇文字，时间跨度长达二十三年。从看似散漫和随意的内容编排上，我感觉到这本书的别具匠心——已经出过六部作品的他，想通过这本书，安静地做一个阶段性小结，呈现一个真实的、完整、自然的自己。

　　这本书的体例显然也是别致而新鲜的。作为作者的他，对本书只字未述，序言后记都分别由女儿和妻子所作。内容上，则包括40篇随笔、散文和小说，9篇采访手记，5篇演讲，4篇文集后记，3篇杂记，15篇文朋师友的相关评论和印象。似乎有点驳杂的内容，也同样显示了艳国是一个多面手，根基雄厚，各种体裁和题材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可以说，这本书基本囊括了艳国二十多年来内心世界的文字足迹。换句话说，通过这种无言的文字，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温暖，全方位多层次地记录了自己多年来曲折坎坷、也同样丰富多彩的生活经历和感悟到的艺术人生。

　　和艳国相熟较早。大约十几年前，市文联组织一次聚会，一干文朋师友相聚东来顺，正聊得热火朝天，因故耽搁的高艳国忽然现身了，却是带着司机来的，这对于当时打的都要三思一下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一种震撼。此前，艳国大名浩荡，在各种场合不断地被提起、被夸赞。看着艳国精明强干、动作娴熟地散发着名片，心里莫名地感叹：这家伙又转型成功、悄然隐退了。

　　其后很多年，艳国在商场上如鱼得水、风云叱吒的消息陆续传来，不断验证着我的那种感觉——他越走越远，越来越成功了。

　　直到艳国交给我他的新书《昨夜的灯光》时，我还在想，不是转型成功悄然隐退了吗？大风大浪的商场上如鱼得水，还有闲情逸致回来挤这文学的独木桥？受这份罪？而另一层隐忧，也是担心他像多数成功企业家一样，在商海里将自己的感觉磨砺得越来越理智，在声名显赫的同时，对文字的的感觉会不会丧失？因为此时，中南控股集团总裁等一系列耀眼的光环，已经将他的现在进行时充实得张灯结彩、风光无限、气象万千。

　　及至慢慢翻阅这本新书，才知道，我错了，我的担心也是多余的——他只是成功转型，而没有悄然隐退，相反，反而走得更近。这些年，他的这些文字的光芒，都遗憾地被他自身企业成功的无数光环遮蔽了。设若，如果没有这些太过耀眼的光环，只是单独拿出他各种体裁的文字，在周围众多的同行们中间，仍然是出类拔萃、令人激赏的。

　　按照习惯，打开书，我想先翻阅下开头结尾。不想不仅没看到作者本人的只言片语，序跋这种向来需要名家坐阵的位置，这次居然全部空缺——序言是五年级的女儿写的，后记是妻子写的——一家人完成一本书，这个想法够浪漫，也够温情——想到背后偷着乐的艳国开心好玩的表情，禁不住会心一笑，这个艳国，仍然是那个诗思飞扬、喜欢花样翻新的性情中人。

　　读到女儿闻闻写的序，不禁击节叫好，我敢说，这是我多年来读到的第一篇好玩而有趣的序言——在爸爸的引导下，孩子将一篇作文改为序言的过程，写得稚嫩鲜活，细节生动，对话更是妙笔生花，令人莞尔。且看父女俩的对话——

　　我喜欢和爸爸聊天。有一次，爸爸问我：“闻闻，为什么爸爸这么喜欢你呀？”我说：“因为我是你身上的肉啊。”爸爸又问：“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爸爸呢？”我说：“因为你是我肉里的骨头啊。”爸爸突然抱起我，猛亲一通，说：“闻闻，你会写诗啦！”我一愣，爸爸说：“你和爸爸的对话就是一首诗啊，题目就叫《喜欢的原因》。”我说：“爸爸，这就是诗啊？老师说，古时候，一个字代表一个意思，现在，一句话代表一个意思。”爸爸说：“闻闻，这又是一首诗，题目就叫《差别》……”

　　怎么样，我和爸爸聊天好玩吧？

　　——之所以这么不厌其烦地引用这段话，是想说出我的欣慰和惊喜。这一对父女，像极了一对诗人或者孩子的相互唱和——只有诗人才具有孩子那样崭新的眼光——而艳国和女儿闻闻恰好都具备了这一点，让这样日常生活中的对话显得别致生动而有趣。

　　孩子的眼光是天真纯净的，看到就说，想到就问，还不懂得修饰和抬高。父女之间这段不经意的对话，让我们看到艳国与上市集团公司总裁截然不同、鲜为人知的另一面——这是文字世界里的艳国，诗歌王国里神驰八荒、纵横自如的艳国。这个简单的对话，显示了艳国仍然是那个诗思敏感飞扬，情感世界饱满而盎然的诗人高艳国；而他对孩子家教的方式，更是因势利导，贴切而温馨，能够随时随地对孩子的智力加以开发和引导，尤其他的借题发挥，更是令人拍案叫绝。这个亲切随和，才华横溢的父亲形象被孩子扑捉到，想来也会令更多的为人父母者所羡慕——这家伙太有才了。这个形象，完全颠覆了那种惯于在外风光无限，转身筋疲力尽、冷漠淡然的大企业家的形象。就凭这一点，我想对小闻闻说：孩子，有这样的爸爸，你是幸福的。

　　其实，艳国也是幸福的。除了孩子的聪慧好学和对他的崇拜，妻子在后记中的绵绵长文，也详尽地倾诉了对丈夫多年来的奋斗历程和苦心经营文字的理解、支持和关爱。序言和后记的相得益彰，令人感受到了他的家庭的和睦和温馨——这是艳国的后花园，是他的出发点，也是落脚点，有了这个强大的支撑，即使走得再远，艳国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持内心世界的激情和诗情画意。正如他的妻子在后记中所说：“艳国每天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快乐地旋转着，旋转着……”。

　　艳国成名甚早，初出茅庐即以诗歌冲击诗坛，17次在全国文学大赛中获奖，又先后出版了《无人的夏夜》、《今夜无眠》、《青春风铃》等六部诗集，从书中收录的冯中一、木斧、桑恒昌、季桂起、耿建华、张清华、吴开晋、朱竹……等十几位国内诗坛名宿、评论家的序言和评论中可以看出，前辈们都对他高起点的文字才华和悟性寄予深切厚望，喜不自禁的赞誉溢于言表。艳国也没有辜负这种厚望，虽然后来因为工作性质不断变动，文字写得少了，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文字水平下降了——文学世界向来残酷，从不以文字多寡论优劣——仅仅凭借入编2009年安徽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大学语文》的散文诗《窗外》和入编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大学语文》的散文《麦田里的父亲》两篇文字，就足以昭示他在当代文学界的地位和水准。

　　同样难以被他那些灿烂光环所遮蔽的，还有他文字的精致和老道。由于有多年的诗歌写作经历，他在散文随笔中所表现出的对遣词造句的准确把握，对文字质感和丰富内涵的细微体察，使得他的文字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和气息。在《老井》、《小镇》、《旧屋》等篇什中，文字沉稳、乖巧、节制，娓娓道来中弥漫着薄脆透明的灵气，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老酒般香醇的气息——我认为这种气息就是一种大爱，对故土的爱，对生活细节的爱，对亲朋好友和家人的爱……正是这种气息，让他的文字无论踏实、沉静、深邃还是张扬，都显得底气十足，韵味丰厚。这种气息，在《想念姥姥》、《凉鞋》、《又见窝头》、《故乡的槐花》等诸多篇什中，以温润、醇厚、细腻、委婉的情态出现，而在《雪后》、《酒味爱情》、《美好的日子》里，又以明快、洒脱、自然流畅见长……可以说，因为胸怀大爱，心中有底气，生活有温暖，情感世界饱满而浑厚，他的文字就处处带着被提炼后来自艺术的芬芳。

　　艳国为人低调、坦诚，聪慧而勤奋，乐观而积极，内心永远有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劲，正是这种冲劲，让他这些年来，无论身份如何变化，环境如何恶劣或者优越，都没有停止过上下求索的脚步：“文学爱好者、高考落榜生、师专进修生、国企临时工、县府办秘书、民企总经理、公司董事长、上市公司总裁、市科协副主席、市作协副主席……”同时他又是多才多艺，触类旁通的，这个农家子弟，克服过高考落榜生的消沉和低迷，做过临时工，写过激荡人心的报告文学，写过严谨、严密的政府文件，更写过企业发展的学术论文，做过倍受欢迎屡屡获奖的激情演讲，将面临转型的家族企业成功做到新加坡上市公司且顺风顺水，一路上扬……如此众多的角色转换，他都能做到迅速转身，全身心投入，力求将每一件事业都做得更好。

　　但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他始终都没有放下过自己喜爱的文字——身为上市集团公司的总裁，积极报考并以第一的高分进入市文联创作室，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正是因为爱得太深，文字已经成为他的精神血液，源源不断地为他新的征程注入着新鲜的生机和活力。艳国之所以能够不断地开发拓展新的领域，并在其中大展身手，截然有别于多数企业家，我认为，来自文字的滋养和他丰厚的内心世界是主要原因。

　　艳国就这样一路走来，同时用文字随时留下了自己的心灵和精神足迹：对故土和亲人的满怀缱绻、充满感激之情；对妻女的深情呵护、家庭温馨甜蜜；对观众循循善诱、侃侃而谈；对朋友的襟怀坦荡、毫无保留；对文字的孜孜不倦、上下求索；在商场的稳扎稳打、永不服输……一篇篇饱含深情和内心体察的文字读下来，一个完整自然、血肉丰满的艳国就逐渐清晰地在文字背后显现出来：这才是光环笼罩下的那个真实、自然、完整的艳国。

　　艳国的内心世界是大气的，敞开的，丰满的，也是宽厚的，他的视野是开阔的，也是辽远的……正如书名《昨夜的灯光》所示， 这本书，只是他一次灯光下专注内心温暖的回忆和梳理，是一次短暂的心灵世界的休整，这本书，同样只是他生活经历的一个小小的侧面，他更阔大的世界还在那些灿烂的光环中，甚至在那些光环之外……好整以暇，休整过后，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冲击更高的峰巅。但我依然相信，无论如何丰富坎坷的经历和耀眼的成功，文字，始终会是他一生都难以割舍的美好情结。


　　一个人内心世界的光芒，是任何身外之物都无法遮蔽的。
【3775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