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们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40 编辑 <br /><br />小的们！
　　一个魔王，手挥令旗，山头上登高一呼，“小的们！”山下一群毛头小妖“噢噢哟哟”手舞足蹈叫成一片。
　　多年前，看《西游记》有时人作序说，里面有一些小妖写来，倒是突梯可爱……
　　儿子出生不足十年，正合小妖怪的年纪。他们行事里一干人等，在大院里游戏打仗，也经常要推选大王，其他的做“小的们”。
　　我作界外观，闲暇时也多感叹。早有心思为其为文立传，但一再搁止。看眼下，这帮小的们，竟要慢慢变成大的们，往日“突梯”将不复得见，实一大憾事。不可不记，不可不记！
　　一　大灰狼
　　大灰狼本名叫XX辉，他父母昵称他做大辉，我们只是叫着顺口，叫出大灰――而没狼，觉得甚是别扭，于是他就成了国内外童话里第一大反派的同名。
　　大灰狼也确实长的如狼似虎，虎头虎脑，狼行虎步。
　　大灰狼脾气不好，总爱着急。小的们在楼下玩，也不知道争辩什么，只听大灰狼一声高似一声的嗥叫个不停。大灰狼不善言词，不善于论点论据，只是从气势上要压倒对方，所谓理直气壮，他理解成“要想理直，必须先得气壮！”这样的结果，往往是胆小的被大灰狼的气魄所慑服，忍气吞声，另一种情况就是语言争论升级到肢体交流。拳打脚踢过后，凶猛顽强的大灰狼往往占了最后优势，把对方打的哇哇大哭。但他并不引以荣，往往自己也还更要气呼呼大叫半天。“我要他……他偏不……”，或者“我不要他……，他偏……”对方家长也很生气，你已经把我们打得一败涂地了，还要怎么着？大灰狼又要气急的哇哇哭着大叫：“我要他……他偏不……”。
　　一次，我在楼上，看几个孩子要在楼下玩骑马了。大灰狼要当大王，一个小的要给他当马。那个小的趴到地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拱来拱去总也达不到大灰狼要求。大灰狼气的暴跳如雷，大叫一声，“你起来，看我的。”他趴到地上当“大马”，让那小的做大王了。
　　还有一次，大灰狼几个在我们家里下象棋，我正在旁边电脑上网。只听旁边大灰狼不时一声怒吼，“走啊！”，声如雷鸣，过不二分钟，又一声“你快走啊！”又是大灰狼在打雷。“你走啊！快走！快走！……”连续几声炸雷，只听对方细小的声音说，“我早就走过了，该你走了……”
　　一屋子大的小的们一起哈哈大笑，我也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扭头看大灰狼也嘻嘻的笑，两只小眼向下成了两道弯缝。大嘴咧开，戴了牙套的米粒牙表露无遗。一时让我想起当年茅盾评李逵二字“妩媚”至极。
　　二、胖大海
　　大洋和大灰都在我们楼下，是我们家常客。我们不在家，他们也来。一次看我们家没人，锁了门进不去。就开了窗户从外面跳进来。――这是我们忘了带钥匙时的超常行为。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在旁边看的清楚，这就派了用场。
　　我们回家推门一看，哦，一种被洗劫的感觉。乱扔了满地满床的图书玩具，还在地面上留了不少的书画作品。我看那笔调风格像是大洋真迹，又没有十分把握。旁边儿子一口咬定，肯定是大灰和大洋来过。他们从窗户里跳进来的。看，这些画是大洋的，这个光盘就是大灰的。
　　我拿了光盘去楼下报案，果然，两位案犯供认不讳。并且大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啊？我们去你们家啊，你们家没人，又没开着门，就只好从窗户里跳啊。
　　大洋第一大本领是会画画儿，我儿子会唱歌，他们互相尊称对方为“大画家”和“大唱家”。
　　大洋从小就有许多画作，孙悟空，奥特曼，葫芦娃，从没有拜师学艺，却总能心领神会。本子上也画，当地上也画，楼道里墙壁上也画……现在一楼厕所旁边还有一幅“奥特曼”图画，旁边有文字作注：一卓买的泰罗（奥特曼的名字）大，我的小。一卓今年六岁，我九岁了。不经意间从那里走过，我就觉得心热。现在一卓已经九岁，大洋也十二了。三年时光，逝者如斯。只有历史印迹保留完好。（注：一卓者，大洋之伙伴，笔者犬子也。）
　　大洋第二大特色就是为人特为庄重守信。他父母和他有约：每天看电视不得超过一小时。有一阵，他看电视太多，两眼总是不舒服的眨呀眨的，视力明显下降。他从楼下跑到我们家，看我们正开着电视，一卓正看动画片，他就用手遮了眼，背过身去，躲一边看书。有时，过来和一卓说句话，眼睛往电视方向一溜，马上就避开。说不看，就不看。一眼也不行。
　　教大洋的老师来我们家闲坐，说起大洋来也是啧啧称奇：这孩子也太认真了。上次，我对他说，你这个字再写错，我就把你本子扔外面垃圾箱里去。那天，我正上着课，他自己就往外跑。我问他啊，“大洋，你这是做什么去？”他说，“我又写错了，我自己把本子扔到外面垃圾箱里去！”唉呀，老师说，幸亏我当时没说，再写错了，我把你扔楼下去。出人命啊！
　　星期天，大洋来我们家。一卓还没起床，大洋就叫他，“你真是个懒羊羊！”。
　　一卓也没客气，说他是“胖大海”。
　　我当时正在吃饭，饭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大洋得了如此的绰号。真得，看这家伙，脑袋胖的成了扁圆，脸蛋子成了两嘟噜。夏天不穿上衣，小脊梁和小案板差不多了。
　　三　泰森
　　大人一面不让孩子们起外号，一方面又对一起入木三分的外号欲罢不能。住西楼磊磊小时候，很胖很壮的样子，皱起眉头，两只眼睛总是狠狠的盯着对方，不苟一丝言笑。不知哪位给他相了一面就喝了个大号“泰森”。那时泰森正在拳坛称霸，还刚刚咬了霍利菲尔德的耳朵。
　　磊磊长的很白，比一般的孩子白，更比泰森白，并且非常的不像泰森似的凶猛，一定不会咬别人的耳朵，是个十足的植食性动物。
　　磊磊还是个十足的读书人。现在的孩子看电视，看电脑，就是不喜欢看书。磊磊是个特别。到我们家来，第一件事就是趴到床底下，拖出书箱子。然后就是不停的看啊看。看一本又一本。别的孩子在旁边闹翻了天，他也置若罔闻，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别的孩子也来了走，走了来，换了好几拨了，他还在那里看。我们家要吃饭了，他也还在那里看。我们把他坐的凳子拿走，他就趴到床上看。我喊他一句，他什么也听不见。我就顺势教育儿子，看人家磊磊，多爱学习，不像你们只知道傻跑傻闹。看看，你的书，不知道到读，倒成了磊磊的了。
　　儿子受了刺激，也抓了本书去里屋看。我在电脑前，只剩下了老婆一个人吃饭，她只好在那里不停的抱怨：该吃时不吃，该干时不干，有毛病。
　　磊磊看书，耳朵只能听到一种声音，就是电话铃。我们家电话一响，他就电击似的跳起来，跑去看。“9117”是他家的内线号码。他也不接电话，撒腿就往楼下跑。你说让他先接电话说一声啊，可拦也拦不住。我接下电话，对他妈妈说，你们家磊磊一看是自家电话，跳起来就跑。我让他接一下，他也不听。
　　他妈妈的回答，更让我哭笑不得：我知道，只要我磊磊不接，五分钟之内就能到家。你看，到是我多事了。
　　磊磊说话总是比别人慢一些。比如，别人一分钟如果能说200个字，他最多也就150字左右。从没见他和谁着急争辩过。有时，他刚说两句，别人一抢白，他就闭了嘴，皱了眉，在那里不说话。但看样子，并不是一种屈服，而是一种沉默的反击。更显其大家风范，衬的对方倒好像是孩子气了。他说话时把每个字都拉长了，不紧不慢的说。说半句，好像气息不够了，就用喉咙猛的吸一口气，发出“安”的一声。然后接着说。我学过他这样，说半句，就“安”的一吸气，结果，没说两句，就搞了一肚子冷气，要肚子疼的吃不消了。看来这是人家的独门绝技，不是一般人所能的。磊磊知道我在学他，于是不再说话，皱着眉在那里沉默，抗议。这时，我觉得他倒像个颇有阅历的大人，我像极了不通事理的娃娃。
　　四　小女妖儿们
　　有时想想，这生孩子也好像相声说《钓鱼》：一拨一拨的。我儿子这一拨噼哩啪啦都是男孩儿，他赶了这一拨的尾巴。他后面就是女孩儿那拨儿了。
　　他们这个年龄段还未开蒙，男生不跟女生玩，女生也很少来找男生。所以我们家来的也多了清一色的秃小子，很少能看见一个扎小辫儿的。
　　墨墨没扎小辫儿，但她就是我们隔壁的女生。来我们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有什么疑似进口的东西。然后就开始了提问：姨，那那，红的绿的是什么啊？
　　嗯，能吃吗？
　　嗯，好吃吗？
　　嗯，我尝一下可以吗？
　　嗯，我再尝一口可以吗？……
　　小墨墨的的确好牙口，不光能咬得动所有能吃的，还能咬人。比他大的多的男生不敢轻易招惹他，怕她出口伤人。上一次我就发现了一次惊人场面：一卓和墨墨抢东西，墨墨没抢到，咬性大发，抓过一卓的手就咬。一卓可能是咬怕了，缩手极快，墨墨一嘴咬空。看她很是失意，怅然三秒钟，然后把自己的手指头放在嘴里，狠咬一口，气才得以长出。――看来她的原则是不在意咬谁，关键在咬。
　　楼上一位小女生，不满6岁。善于跳绳。她说能一分钟跳100多次。我不相信，亲自掐表一试。果然。看她跳起来轻巧的像只猫，脚下又像装了弹簧，在那里蹦蹦球儿似的跳起来没完没了。一跳200多下，数的我眼睛发花。此位极有运动天赋的女生，现在却由她妈妈带着，星期天去学舞蹈。嘿地一声，脚踢到脑瓜顶了。
　　还有一位胖妞儿。从小就有些胖，现在更胖。人家问，闺女，你体重多少斤啊？
　　40．她说的是公斤。
　　胖妞儿受其母影响，自小能歌（但不善舞）。小时胖的可爱，频频出镜。后来越大越胖，可能镜头里盛不开了。她母亲也着了急：减肥。饿着点。把所有零食全部丢掉，不！能！吃！
　　孩子实在饿的难受，抓了干巴剩馒头也往嘴里塞。当娘的真的受不了了。吃吧吃吧。不上舞台死不了，饿可真能把活人饿死。
　　后记
　　接孩子放学。我喜欢看他们从校门口出来的样子。一出校门，一个个豆丁大小的东西，三五成群，边走边聊，脸上表情各异，又煞有其事，自成他们一个世界。
　　我儿子和磊磊是一班，两人本来要一起走路的。现在来个苗苗，用手轻轻一拍，磊磊后面乖乖的跟着跑远了。我不禁感叹：还是女生有魔力。
　　我儿子不以为然，蹦蹦跳跳，浑然不觉。孩子心思，大人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