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写篇小说－－左小文笔记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56 编辑 <br /><br />本来想写篇小说－－左小文笔记
　　本来写篇小说。主人公的名字就叫左小文吧
　　应当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学校老师们上午8点已经到校，提前办公。前两天已经把任课情况布置，上午，新到校的学生已经分好班级。明天正式到校上课。下午，老师们2点半到校，签了到，喇叭里也一直没有喊开会，大家就开始自由活动。
　　办公室里几个女老师凑到一起打扑克。左小文整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回宿舍里写点东西，打发时间。
暑假60多天，转眼就过去。
　　放假几天，左小文的老婆就请假去了市医院。她妈去掉暑假做的手术，食道癌。打电话回来，胰腺扩散，大夫说最多也就有一个月的时间。
听人说，人不吃东西能活七天，不喝水只能活三天。一个癌症病人，不吃不喝，竟能坚持了2个多月。直到8月27日，老婆的妈妈，也就是左小文的岳母大人终于坚持不过，死了。
假期间，有次返校，开完会，天下起雨来，都回不了家，左小文和夏秋冬在广播室下棋。黑胖的鲁老师在旁边值班床上斜躺着。两人边摆棋子，边说些闲话。秋冬问，你丈母娘还健在？
人家大夫说，也就一个月。现在都俩月了。我看老太太气还粗着哩。上次，我去看她，听她在屋里还能气呼呼的骂人呢，还骂的挺带劲。
鲁老师在一旁搭话，还能喝水不？人滴水不进了，还得一个月。那时，我父亲就是这病……
左小文一边跳马出车，一边随口应承着。那里鲁老师自顾自的说着：他那时候就连口水也喝不进去了，脑袋却清楚的很，还老要跟我唱戏。晚上我要守着他睡觉，他不让。没事，你们忙着去。地里看麦子，还有一个来月到过麦了，我要有出息过麦前就过去了……真到麦子地里有开镰的了，那天，我回来，他说，不行了，给我穿衣裳吧……
两人一边走着棋子，一边说，上次老婆打电话说，她把电扇开大了些，她妈还不高兴说，别开那么大，再把我吹病了！我当时想笑又不好笑。您都这样了，还能病哪儿去？
秋冬说，这人的求生本能。平时说死说活不当事。真到了时候，都怕死，都想活。
那边，鲁老师也说，对。那我爹病着时候。他明明都不进水这么长时间了，一天早晨给我说，我做了个梦，说有种药能治这病……
雨下得小些，还是点点线线的不停。左小文就骑自行车回去。儿子一人在家等他，左小文问他妈妈打电话来没有。儿子说没有。
左小文打电话问老婆，这两天怎么样？她说，没事。就是不说话了。只是睡觉。
26日晚上，左小文和儿子商量第二天给他过生日的事情。妈妈不在，爸爸带你去市里买个蛋糕。你明天一天可以不写作业，可以随便玩。做错了事情，爸爸也不会批评你。高高兴兴的，因为明天，是你的生日啊。
儿子喜欢吃米饭，左小文告诉他，生日要吃面条。儿子问他为什么？他说吃面条可以长寿。就是有很长很长的生命。儿子问，可以活到二百岁吗？他说，理论上可以吧，“自信人生二百年吧”，不过，现在好像最长寿的人，好像可以活到160多岁。
夜里正睡着，电话一响，把左小文惊醒。他第一反应就是“死了”。看电话号码，果然是老婆打过来的。一问，的确如此。那边老婆没哭，只是有点慌乱。左小文问她身边都有什么人，只有她和她姐姐。他又问在那里害怕吗？她说没事。她问，你什么时候能来？左小文看看墙上的钟表，夜里12点40。已经是第二天28号了。他说，怎么也得天亮以后吧。老婆又说，儿子怎么办？左小文说，先送回我老家，他奶奶那儿吧。
采买各种丧葬用品，火化，骨灰运回老家和早已故去的岳父合葬。左小文他们回家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一回来，老婆躺倒在床上不想起来。左小文去老家接儿子。回来的路上，问儿子，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儿子兴高采烈：太好玩了。上房给奶奶家晒棉花，用草喂牛。早晨我去厕所，那只小牛就在那里卧着，不让我过去。我怎么叫喊它也不听。我爷爷过来了，还没说话，它自己扑愣就站起来跑掉了……
左小文问他生日过的怎样？儿子说，很好。奶奶给买了一个大蛋糕。还有很人在一起吃饭。奶奶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面条。生日吃面条可以长寿。
过了一会，儿子突然问左小文，你们过得怎么样？
左小文想了想说，还行。事情都顺利的办完了。
那你们过得高兴吗？
你姥姥去世了，你妈妈哭了，不高兴。
那你给她讲个笑话，她就高兴了。
死人了，不能讲笑话。
儿子坐在车后，嗯了一声。好像明白。
老婆不经意又常常说起她侍侯母亲那段时间：整天整天的不让休息，喝水啊，吃药啊，喝下去不到五分钟就吐出来。喝的没有吐得多。叫痛，打针，要翻身，叫喊痛，没日没夜。想躺下合上眼，又给叫起来，烦的人快要受不了了。现在好了，不叫了，人没有了。一下子倒更让人受不了了。还不如再多让她叫喊几声……
左小文看老婆说着开始变了声调，急忙岔开话题。随便又说起儿子生日的事情。老婆抱过儿子看看，说几天没见，真得长大了许多。不像小时候娃娃可爱的样子，有点像个大孩子了。又问起在奶奶家过生日的事情。
左小文去打开电视，就看到了放上面的日历。8月27号，这一页，早在几个月前，就被老婆折起来。那是她儿子的生日，在8年前这一天，她把一个连带着自己血肉的生命带到了这个世间；她在折这一页的时间并不知道，就在这一天里，30多年前，那个同样给予自己血肉生命的那个母亲，成了一盒骨灰。
想想这些，左小文就不尽的感慨：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既是我们家的一个生日，也是一个祭日。这一天也就要被我们记念每一年了。
人们记住生日，是一个生命的开端，是为着喜悦，是庆祝。人们记住一个祭日，是一个生命的结束，是为着缅怀，是悲伤。然而，人们往往重视了开头和结尾，却往往忽略了过程。没有生命的过程，也就无所谓开头和结尾了。甚至说，如果经过没有什么记忆的，那么开头和结尾也根本没有什么记念的。
左小文想。------写到这里，我才明白，左小文就是我，我就是左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