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清明

无言的清明 今天是清明。
晦涩的天气，如同孩子大气的脸，更加剧了心的黯淡。墙角猎猎的彩旗，连同远处山顶分外惨白的积雪，似乎在预示着什么的到来。
几十年来，漫不经心地过了一个又一个清明，但从未像这次般回肠荡气，铭心刻骨。
这是父亲离去后的第一个清明。
雨纷纷的时节，天气是渐渐地暖和起来，该是父亲的病情轻一些的时候了，而他，竞然在冬天里去了。
前几天回乡，与其说是祭祖，不如说是祭奠父亲。那天那风那个大啊，吹得燃了部分的纸钱回旋盘绕，似乎真的在验证先祖们是否到来。一股回火，左手拇指上一排清亮亮的水泡，便是这个清明留给我的又一个点缀。
天正冷的时候，父亲忽然间便走了。2007年冬天那个冷啊，就要下葬了，我久久地站在父亲的棺前，木然地看着开穴、烤火的人们，抚着冰凉的棺木，一遍遍在心里呼喊：父亲，你在那边会冷吗？
在那最后的时刻，我没有让打转的泪水冲出眼睛，我想让父亲知道，我，不冷。
我并不看重清明的到来，一样的日子，一样的普通，一样的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六千四百秒，无非是人为的一个规矩。在我心里，见不到父亲的每一天都是清明，都是怀念的日子。或许，没有什么所谓的“节气”更好。正如今天这个普通的日子，空气中并没有弥漫了烧烤的味道，也没有急匆匆赶往郊外的脚步。那么多的人们，已经像我一样早早地给他们或远或近的亲人送去了或多或少的祭品。不同的是，他们可以悠闲地在祖茔里或追思，或饮酒；而我，除了一把大火，只有匆匆的一瞥。
是的，在父亲走了的第一个清明，我没有在那个留下父亲，留下哀伤的地方久留。不是因为父亲多次说忠孝难两全，更因为，百多天了，我依然无法接受父亲躺在那个潮湿坑道里的事实。一个简短而且模糊的梦，一张老照片，甚至是偶然的提及，父亲紧锁的面容，佝偻的肩背便会瞬间清晰在眼前。每每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心眼便会又一次问自己：父亲在那边会冷吗？
草长莺飞的日子，拿起一次次因沉重而放下的笔。我知道，我早就该写点什么，写父亲，写思念，但我无法下笔，甚至此时，依然在半个小时里找不出可以作为标题的文字。“无题”，无题是什么题？其实，“无题”便是题，恰如离去是另一种留下，忘记是另一种思念。悲欢离合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清明，来的何其慢；父亲，走的何其快！
在这样的日子，我照旧默默地忆起父亲的点点滴滴，但却无法用汉字的符号堆砌起来。扶住我的步伐父亲的手，愧着我的往事父亲的话，背着我的病情父亲的路，醉着我的行囊父亲的酒，父亲，你可不可以借给我一支笔，让我可以记下这冥冥了的岁月？
清明，已经走了的我，离别早已不在的父亲。春花秋月的更迭，宠辱不惊的进退，也许，随着岁月的远去，我会愈加的淡漠清明这个日子，淡漠每一个人为的规矩。甚至，我会渐渐息了回乡祭奠的急切，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日子什么样的长久什么样的祭奠可以抚平我失了父亲的伤痕。
展开窗帘，阳光似乎明媚了些，听了多年的葬礼进行曲，似乎也不再那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