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落花无言 人淡如菊

　　　　　　——深切怀念阿老五 　 　　阿老五离开人世，转眼已是将近七年的时间了。然而，我一想起他来，每每都还不禁黯然神伤和心中隐隐作痛……唐代诗人李商隐在《哭刘蕡》一诗中曰：“平生风仪兼师友，不敢同君哭寝门。”作为我今生今世最莫逆、最重要的朋友，我和阿老五的关系也正是这样。我们从1976年下半年由于同学关系相识，到他2002年初那个寒冷的冬夜因突发脑溢血与世长辞为止，在这四分之一世纪多一点的岁月里，我们从同学关系、朋友关系，发展成亦师亦友的关系，最后，他由于成了我的顶头上司，因而他同我又多了一层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

　　 　阿老五和我都出生于公元1963年，我生于8月，他生于12月。虽然他月份上小我几个月，他却历来都比我显得成熟和练达，在我们相处的那些岁月里，他处处都表现得像我的大哥哥一样。这除了可能是由于他生长在城市，我生长在农村，以及他从小就跟着自己那身为南下干部的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缘故外，还可能是由于他那与生俱来的特有的聪颖和悟性——至少在我的感觉里是如此。真的，在我们交往的日子里，我历来都非常叹服阿老五对不少事情的那惊人的敏感性和预见性；而且这种叹服还每每都是我在事后的叹服，当时大都是颇不以为然的，甚至还会以为他未免有些神经过敏。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就是由于他的思想往往超前着时代一步，而我的思想又每每落后着时代一步，因而我的思想意识同他相比，差不多有两步之遥。所以难怪对他的许多先见之明，我往往只是在其为所实践证明了以后，才能够慢慢回过味来。包括对他当年鼓动我报名参加高考这件事也莫不如此。倘若不是他这个乍听起来，似乎多少是有些异想天开的点子，至少当年我这个仅有附设初中学历，天天撵在一群牛羊屁股后面的农村退伍军人，是万万想不起，也没有勇气去贸然报名参加高考的。 　　 早在读初一的时候， 阿老五我们俩个就非常投缘，以后随着相互了解的进一步加深，我们的关系越来越铁，感情上甚至比亲兄弟都还要好。当三年难忘的初中岁月很快结束后，阿老五升入高中继续学习，我则由于没有考起高中，只好应征入伍到部队服兵役。可惜在部队也只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我就由于患了一场大病，身体已不适宜继续留在部队生活，只得退伍回乡，天天独自一个人在寂静的山坡上孤独地放牛放羊。这时，阿老五还在读高中二年级。虽然我家远在离县城十余公里之外的点苍山之麓，还要爬坡下坎地走许多崎岖的山路，我们却仍然情同手足，频繁来往，只要他有空闲时间，他都会不辞辛苦地跋涉到那个遥远的小山村找我玩耍。在那段孤寂郁闷的灰暗岁月里，与阿老五相聚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说是我生活中最愉快的时光和最惬意的事情。

　　 光阴依然悄无声息地在不紧不慢流逝，阿老五眼看就要跨入高中三年级下半学期了。记得大约是1982初春的一个早晨，阿老五同我围在我们家的火塘边烤火闲谈，这时，我那正在灶头上煮饭的老母亲忽然多少带有些伤感意味地对阿老五说：“你马上就要去读大学了，即使不去读大学也就要参加工作去了，可我们家的阿柱却除了天天放牛放羊外，一样前途都没有。”这时，阿老五竟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道：“还不如让他跟我一起去报考大学。”当时我们都认为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不料阿老五却一再鼓动，并开始认真地帮助我分析我考大学的若干有利因素。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母亲居然当真了，也极力劝我不妨可有当无地去碰碰运气。我虽然不置可否，实际上却并不以为然。不料消息传出，却什么冷言冷语都来了，有的说，想得挺美，连高中门都没有跨过还想考大学；有的人则说，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大学有这么好考，大学生还会值钱吗！更有的竟说，这个放牛娃娃都考得起大学，我可以用手掌心煎给他鱼吃！这些风凉话反倒将我的牛脾气惹上来了，我突然痛下决心，非要考给这些只会看麻衣相的家伙看看不可。从而使我的命运迎来了转机。 　 　遗憾的是，由于天不假年，同时也许是由于做人做事历来都过于低调，甚至可以说是过于谨小慎微，阿老五身上的许多优点和闪光的东西，并不为世人所知。就拿他自幼酷爱并一直孜孜以求和苦心孤诣探索不止的书法艺术来说吧，尽管其所取得的成就，早已得到一些慧眼独具者的肯定和好评，可由于他不事张扬，因而社会上知道他达到相当高的书法造诣，至少是已在县内处于出类拔萃水平的人不是很多。尤其令人惋惜和感慨的是，由于阿老五从来不注意保存自己的书法作品，更不愿意将自己的书法作品拿去报刊杂志投稿或赠送别人。所以，在他身后其“墨宝”除了他的家人还留有两三幅作纪念外，已了无地方可寻。同样，也是出于上述的原因，阿老五的许多颇富创意和价值的思想火花，也大都只停留在想想阶段而已，这也是令人扼腕和深思的…… 　 　阿老五的猝死是我有生以来，所遇到的最震惊、最悲伤和对我精神打击最大的一件事。这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震惊和悲伤，一方面固然是由于他走得实在是太突然太意外：一个头天晚上还谈笑风生的正值“人正当春花正红”盛年的人，第二天早上却竟然说没就没了！这怎能不令人深深感慨人生的无常和生命的脆弱呢？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的英年早逝，使我在这个世界上，不仅永远失去了一个最推心置腹的知己和一个对我关心帮助最大的益友；而且还让我痛失了一个给予我启迪鼓励最多的良师。这一突如其来的旦夕祸福，是何等的令人叹息不已，憾恨无穷呵！对此，我常常只能以“无可奈何的是命，不可抗拒的是天”来抚慰这一极其不幸的事件，给自己心灵所造成的巨大创伤和永远的痛。当然，生活仍然还要继续，我也仍然还要继续往前走。而我心中痛失挚友的悲伤，也许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慢慢有所淡化，但在我内心深处对阿老五的缅怀和感念则是永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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