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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父亲

2022-01-11叙事散文恋尘叶子

父亲关于父亲的记忆,于底层仍然是三四岁的时候,坐在父亲的肩头,随着父亲去遥远的附近小镇去看病。虽然是小镇,却必须翻山越岭,走三四十里的山路。年幼的我,累了,就坐在父亲的肩头,惬意的欣赏满目的翠绿。相信于我,那是一件非常愉快的旅行。而从未想……
父亲

  关于父亲的记忆,于底层仍然是三四岁的时候,坐在父亲的肩头,随着父亲去遥远的附近小镇去看病。虽然是小镇,却必须翻山越岭,走三四十里的山路。年幼的我,累了,就坐在父亲的肩头,惬意的欣赏满目的翠绿。相信于我,那是一件非常愉快的旅行。而从未想过父亲负重攀爬的辛苦。

  于今日,已经不记得父亲带我去过多少次。只是记得父亲只有在那时,才会对我温言软语,才不会那么严肃。与父亲一道行走,其实心里还是会有畏惧,累了,也不敢央求父亲背。只是父亲的体恤,经常会让我在觉得累的时候,就会抱起我来。但彼此之间是否会有过言语的交流,于今天的我而言,已经是一片空白。
年长后,有了女儿,有一段时间,女儿经常感冒。抱着女儿于医院里来回穿梭的时候,就会想起父亲在那个年月的背负。

  自小,父亲在家里,对于我们总是沉默寡言居多。日子,多半是在母亲的训斥里渡过。父亲很少会发火,偶尔见我们与母亲顶嘴,便会于工作的间隙说一声“你还有理!”只一句,便封了嘴。屋里便静得连掉下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半晌,或许会有委屈的小声的抽泣。但那都是不能让父亲听到的。

  其实父亲几乎没有体罚过我们,多半是母亲折了山上的枞树枝挂在墙上,偶尔用来吓唬我们。可是面对父亲的沉默,给予我们的或许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压力。感觉到父亲的“威慑”力。总是习惯于与母亲磨嘴皮子,而对于父亲,三言两语便结束了谈话。

  从小到大,与父亲的谈话,几乎屈指可数。

  毕业后,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上班,每日里三班倒,只能于电话里偶尔听到父亲的声音。多半是母亲在说,父亲接去偶尔也会问“还好么?”回答一律是“还好!”父亲再说“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嗯。”然后是短暂的沉默,父亲便会将话筒交还给母亲。与母亲却经常可以乱侃上半小时之久。

  记得毕业后,在外漂泊了两年,终于回到家里。那份久别重逢的欣喜,于父亲,仍然只是淡淡的,远远的微笑。而与母亲,可以拥抱,甚至流泪。回家的第二天,父亲便出了车祸。小弟骑着摩托车带着父亲去另外一个地方,在距家不到两百米的地方,与一辆军用吉普相撞。坐在后座的父亲,因为强大的撞击力而被甩至路边。

  当众人抬着父亲放至床上的时候,看见父亲额头上的冷汗如注,我才明白父亲一定伤得不轻。果不其然,胯骨骨折,父亲的左腿被置入一根一寸多长的钢针。手术时,因为父亲的骨质增生,背部弯不到位,打的麻药根本没起效果,一直的手术,父亲一直隐忍的呻吟。每一声,都刺在守候在门外的我们心上,忍不住泪流满面。只恨自己无法替父亲去承受。

  手术的主治医生,最后当着我们说:佩服你老爸,是个男人。相信那“男人”一个词里,涵盖了所有的忍耐与坚强,更有那份做为父亲做为家中顶梁柱的韧性。

  手术因一毫米的差距,而让父亲至今走路都异于常人。记得术后较正,需要做牵引,父亲仍然是一声不吭的面对强烈的疼痛。

  那时,多年未曾休息过的父亲,因为伤痛,在医院强行住了一个月。在医院的期间,只要自己能做的事,都不会假手于他人。稍好一些,医生说可以试着走动的时候,父亲便开始扶着床自己试着走动,深秋的时节,在故乡已经很冷,父亲大滴大滴的汗落下来。

  医生用一句话形容了父亲“霸得蛮”。(意思就是很能忍,可以让自己忍受疼痛到极限。)也许正因为父亲的“霸得蛮”才让父亲的伤好得很快,记得三个多月的时候,父亲便可以扔到拐杖自己走路了。相信,对于那时年届半百的父亲来说,应该是个奇迹。

  父亲的一生,其实是辛苦而多舛的一生。十二岁的时候就失去父亲,虽然兄弟众多,但都不能相扶,使年幼的父亲便不得不承担起一个家的重量。年少时,为了养家,便跟着比自己年长得多的人,一起走南闯北,那份艰辛,自不堪言。但父亲从未曾向我们提及,只是从他与旁人谈话里偶尔听说。

  刚与母亲成家,因为母亲的身体多病,一直无法帮上父亲太多的忙,而家仍然由父亲支撑着。

  几年后,只身前往离家几百里的农场。一年后,将母亲从家里接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白手起家。相继出世的四个孩子,让生活成为一种面临的最大困境。

  仍然记得年幼时,我们经常会因为断顿而吃不上米饭。母亲就会常常将玉米炒熟了,磨成面,让我们用开水冲来吃。那时年纪尚小,不懂得生活的艰辛,不喜吃那有些糙口的东西,却仍然只能于父亲的目光里硬性吞下。此时想起,那时的父亲,该有多少难过与悲哀。只是他未曾说出,只是每天用自己的行动来引导我们,最先去吃完那满满的一碗玉米面。

  父亲是队里的会计,母亲管着数十亩茶园。农忙时节,父亲做完帐,就得去山上挑茶,来回几十里地,一天几趟,挑完茶做完帐,夜已经深了。如果到结算时,父亲就得熬通宵。那时父亲房间的灯,总是彻夜亮着。对于年少的我们,有一份说不出的安稳。而于此时想起,更有一份让人酸楚的无奈。

  如果不是为了生活,父亲怎会选择那样过日子;如果不是为了孩子,父亲怎会那样拼命?

  不知道父亲在那一刻的劳累,可曾有过后悔,后悔生了我们姐弟四个,后悔因为我们而给他带来的沉重?

  父亲的人生,一路劳累,一路艰辛,待到晚年,退了休。原以为可以安享晚年,象众多的同龄人一样,打打麻将,晒晒太阳。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可是,没能料到,更惨重的灾难落在我们身上,父亲退休的第二年,小弟便因车祸而导致高位截瘫。

  自小,没有看见父亲流过泪。小弟车祸,当被所有的医生告知,终生卧床,绝不可能有奇迹!父亲仍然没有流一泪眼泪。可是,因为那件事,所有陪护着小弟的人,心情都格外恶劣。不知因为什么,我与父亲争执。父亲甩门而去。而我久候未至,当我奔跑着在病室间寻找,仍然未果。开始从六楼飞奔到一楼,又从一楼爬向六楼。就在我心里恐惧万分的时候,在楼梯安全通道的窗口看见父亲的背影。

  看得出,父亲正在哭泣,而不是流泪。那一刻感觉父亲真的老了,背微驼,夹杂着白发的头努力克制着抽泣。那份隐忍让我的泪瞬间就流下来,走过去,抓住父亲的胳膊。哭着对父亲说:“爸,你打我吧,如果可以让你舒服一点。”可是,父亲什么话也不说。

  良久,只说了一句,只是一句“这辈子,他怎么办?”

  一语苍凉,终于,让所有的情感都从奔涌而出的泪水里溢出。父女相对而泣,窗外,正是都市的夜色初临,那份微暖的暧昧,却暖不了一颗年老而疼痛的心。

  小弟的车祸,与县交通局的政府监管力度不够有很大的关系。我们开始艰难的上诉,那一场官司,一审打了一年多,二审在一再推延后开庭。

  父亲拖着年迈的身体,四处奔波,然而对于无权无势的我们而言,结果仍然可想而知。父亲的坚韧,终究还是没有拗过权利的强势。我们,只能无奈的接受命运。

  今天,小弟仍然只能是靠父母的退休金度日。无法去探知,沉默寡言的父亲,对于唯一的儿子,生活无法自理,还需要自己去照顾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是疼痛,还是麻木?

  从来没有与父亲谈及,只是怕一谈就会心疼……

  父亲,写着上面的文字,忍不住泪流满面,为我那苦命的父亲,亦为我那灾难深重的小弟……
[ 本帖最后由 恋尘叶子 于 2008-12-19 17:4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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