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麻雀

乡村的麻雀
麻雀在乡村是小人物，小的那么多麻雀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叫麻雀，一群也叫麻雀。它们的名字与农人无关，是风吹来的，庄子外面的风或者更远地方的风，它们刮过村庄就消失了，树梢和屋檐上的歇息只是暂时的，麻雀们没资格欣赏村庄，麦子、大豆、高粱、玉米，哪怕是路边的野草，它们长出来不是给麻雀看的，麻雀对五谷杂粮的思念是一厢情愿的事，没有人当真，也没有人担心，麻雀的许多心事会在一场大雪来临时，被一点点融化了，然后被风吹干，吹得没有一点痕迹。
麻雀喜欢在村庄里到处走动。到处走动的麻雀不是来做客的，乡村里没有麻雀的亲戚。它们成群结伙，东家睽睽，西家望望，有机会就下手，这样的品行让村里人深恶痛绝，嘴说得再好，腿跑的再勤，也和村里人沾不了亲带不了故。它们不怕自己给自己坏了名声，从春天开始，它们就四处活动，无论是饱满的麦子，还是一粒秕谷，都能引起它们无限的欲望，即使大雪把村庄遮盖起来，它们的贪欲也能穿过厚厚的雪，在一瞬间得逞。做贼或者强盗，麻雀一生不会改邪归正，有时它们也会自食其力，在远离村庄的地方游荡一圈，只是为了换换心情或者透透气，村庄是它们固定的地盘，占下了，就不轻易放弃。
乡村的麻雀，多半无事可干，它们和村长一样清闲。村长的工作就是从村东走到村西，麻雀也学村长，它们也从东头荡到西头，一副当领导的样子。村长转上一圈，就乘机钻进了王寡妇的家的，麻雀没这个福气，但它们不把村长当领导，站在王寡妇家的树上大声议论，一点不给村长面子。村长与王寡妇的的事就被麻雀传遍了整个村子，它们从东家飞到西家，添油加醋说的绘声绘色，村长再想王寡妇时候，就只能选在了太阳落山了。夜里，村长就去翻王寡妇家墙头，猴急的村长不小心惊醒了睡在墙缝里的麻雀，它们实在无法忍受被人从美梦里打扰，不顾黑夜的危险，跳出来就大声叫嚷，麻雀的叫嚷惊动王寡妇家的狗，它叫了一声，一声狗叫引来全村狗叫，村庄里就响起了报警声。吱嘎，吱嘎，村里人家的院门都打开了，村长扫兴地从王寡妇家的墙头上溜下来，浑身的燥热憋得他摸起一块石头向麻雀砸去，说我操你们八辈子祖宗。村长骂过了，转过身悻悻回了自己家，麻雀好一会才找到睡觉的地方。村长好久还进入不了梦乡，麻雀的鼾声已经抢在村长的前面。它们不计较被人辱骂，第二天醒来，太阳还是那么温暖，天空还是那么蔚蓝，日子还是那么悠长，该干啥还干啥。麻雀不像村长记恨别人，麻雀的日子里没有恨，也没有资格去恨村长。村长再去不去王寡妇家，只有村长知道，麻雀已经去了另一个村庄，它们是被风吹走的，一阵大风就把麻雀从这个村庄吹到了那个村庄。
乡村的麻雀，过着乡村的日子。乡村的日子又多长，麻雀的日子就有多长，长长的一生，让麻雀过得有滋有味。

[ 本帖最后由 周生发 于 2009-3-21 09:2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