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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骂街

2022-01-11叙事散文房子
骂街常常是薄雾飘逸笼罩着屋瓦房舍的黄昏,村人们回到家院里,生火做饭时,也极有可能是雨水过多的日子,老少人口躲到自家院子内,或者阴暗潮湿的泥坯屋内,思谋着生活的长长短短的白天。情绪饱满的声音从东向西,或者自西向东的飘荡着,带有愤怒、呼喊与诅咒……
           骂街   常常是薄雾飘逸笼罩着屋瓦房舍的黄昏,村人们回到家院里,生火做饭时,也极有可能是雨水过多的日子,老少人口躲到自家院子内,或者阴暗潮湿的泥坯屋内,思谋着生活的长长短短的白天。情绪饱满的声音从东向西,或者自西向东的飘荡着,带有愤怒、呼喊与诅咒,充满音调高昂中的韵律和节奏……回忆当时的情景,我常会觉得周围荒谬而沉寂,整个世界病弱而黑瘦,这个描述也恰好适合躲在某个角落,茫然听着、看着外界的我。   小麦被牲畜啃了;狗腿被打瘸了;盖房的地基被人多占了;自留地的青菜被人薅走了,等等等等。此类问题引发的“骂”的声音,在自东向西,不足两华里,两个生产队,三百来口人的一个村子里,就会出现一个叫做“骂街”的现象。而骂街的声音,更多地是村里的女人。作为日常生活里相对“弱者”的形象,似乎她们更容易反抗,也更容易承担。   记忆中一个接一个雨天,连成一体的水线,在灰色、红色、或者褐色杂糅的泥土地面上,溅开着,斑点绚烂。骂街的声音起初是突兀的,后来听觉习惯了,再然后人声就熄了,雨仍绵延不绝地,占具着时间在空间的漂移。想着被损害被掠夺甚至是被欺凌的种种现象,和那些激动着的怆然着面孔,有着一种冷冽的光茫,在闪动。贫困的物资生活,和对生活基于自己所已经占有的维护与渴望,使得这些,被损害的种种现象,激发了他们(她们)内心的愤怒。而我想,骂街是一种宣泄,其实也是一种警告。   骂,是“人”选择让自己体内的怨气爆发出来的一种方式,其内容关乎骂的人感受到的自身被损害。所以叫骂街,而不叫骂人,虽然骂的最后目标是人,有“指桑骂槐”,还有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只好对着心目中的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去骂。但是,骂街的结果只有两类,一是有回应,一是没有回应。通常情况下没有回应的居多,如果有回应,一是说明有人觉得骂街的人明显地指向了自己,或者他们积怨,演变成对骂,或者对打。结果是两败俱伤收场。另外更多的情况是被骂的理亏,装着并不知道骂自己而已。或者也有可能例外……比如,张三家和李四因为田地的界限发生了争执,周五家的养啃了郑六家的麦子,本来忍就忍了,却又听到擅长传话的人,听对方说了自家的不是等等。再说具体点,有一个叫黑老嬷嬷的五保户,自留地种的箩卜在秋天即将收获回家时别人拔了个精光,邻居马大嫂的儿子被人介绍对象,对方来打听,有一个人说了一篓子的坏话,结果就吹了;王寡妇的女儿在出嫁那天前一天被传出和一个光棍睡了觉,当天晚上自缢身亡……,这些都通过骂街形式将内容留在了我记忆里。   如同山高皇帝远,一种处境,人所聚集的场所,在没有强权和外力干预并相对封闭的村庄,衍生着诸多自发的行为,也在各种习俗的规则里,被篡改被再生……在多少年之后,我感受到悲戚与荒凉,侵略和抗拒,无疑都是在形成维护一种人生存的规矩和心理的平衡。如同在那些绵绵滴落着的雨水里,万物被敲打着声调,诸多无法平静下来的人间事项,含着隐隐的愤怒与呼喊。常常是看着霹雷闪电中的雨水,在逐渐削弱了气势之后,而变得凄惶。而之前,那些别压抑不住的能量,以雨水宣泄的方式降临人间大地,它们冲破时间和空间的阻隔,缓缓地,柔韧无比的朝我辐射过来……   正是随着时间的演变和社会的变迁,相对封闭的生活范围被逐渐的扩展,骂街作为一种特殊历史形式,正在淡出乡村的习俗。但它却以深刻的记忆形式,将那些被明里暗里欺负的家庭或者被损害了的生存利益的人,留在了历史尘埃的烟雨中。——那些身为家庭主妇的女人们,内心的怨气从胸腔里被激发了出来。或者是被传言或者潜藏在内心的矛盾,引起的愤怒。以求得矫正如常的日子不被弯曲和伤害,与之对应,我的记忆,在思想公平公正和谐平衡的心态下,这些都有着一种突兀而强烈的印象。   在回忆中,思虑、冥想,“骂街”作为一种形式逐渐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但这却不等于会世界消除被损害被欺凌的怨气。闭上眼睛,各种各样的声音会在起伏荡漾的水波中,呈现出一种久远而来的气势。“气”应该是一种场,不但贯穿整个村庄,而且蔓延到我生存的现在,无规则无秩序更多的不平等的现象,倾斜着,来自人心里的一杆秤,来自于人的生命的平等和自由的呼唤,并由内而外,传递出一种“场”。我想到每一个气场,都必然有着一定的来源方式,和表现的方式。如果说骂街,作为一种外在的“场”几近消失,那么,人并没有消失需要诸如“骂街”相同性质内容的“场”,而消除“骂街”这样的“场”,想来会是更遥远的事情。 2006年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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