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城市秋雨（外二篇）

　　走着，走着，一场秋雨就下了起来。在达城街头，它的突然到来，令人产生一种被谁算计的错觉。 　　我看见刚刚路过的洒水车，雨水一来，原本很有意义的行动立即变得徒劳。刚刚还慌不择路的行人，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喧闹的大街，我看见那些尘埃与人们一样缓缓移动，他们的平静被雨水打湿，成为这个城市弥足珍贵的一部分。 　　顶着秋雨走过一条条大街，我看见人们大多没有带伞。有人侧身走过，有人匆忙奔跑，有人迅速逃进一辆辆汽车，当然，也有人象我这样，茫然无助却又故作优雅地四处晃荡。雨水顺着楼群的间隙落下来，我却不愿委身于让人无所适从的城市屋檐。 　　想起了曾经在记忆中保存多年的情景：雨丝密密交织城市的天空，亲和的面孔在雨中鲜活呈现，青砖褐瓦、碧树红花，一把把雨伞打开，好似突然之间生长出许多美丽的蘑菇一样。当然，这个记忆是古老而纯粹的，面对飞逝的时光、蜕变的城市，这个记忆同样显得多么固执和俗气。 　　前面是一处草坪，被雨水滋润得更加鲜嫩，我惊讶于它们似乎从未枯萎过的容颜。如果在乡下，它们已经褪去季节的外衣，安顿好疲倦的身子，直到严寒过去，便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彩。在城市，它们只能时时绷紧生活的弦，一年四季机械地绿着，根本不敢奢望换上休憩的黄。 　　　　　　　　《雾气》 　　外面的雾气不知何时浓郁起来的。当黑夜一步步奔向纵深，当秋天一点点加快速度。
　　川东多雾气，系巴山以南的山岭重丘特有气候所致。一年中，特别是秋天，雾气顺着低处的河谷悄悄向上爬行。它们比蛇更具备蜿蜒与灵性，更能分散自己行走的方向。当它们悄然抵达窗外，顺着敞开的窗口向我的身边围拢，仅仅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人的双脚应该是有着自己的思维的。当雾气将它包围，它的思绪还停留在白日的燥热之中，不愿立刻抽身回来，而等到它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凉气已经挟裹了整个身体。 　　想起此时川东的所有事物，比如绵延的群山、逶迤的河水、苍翠的树木，当然还有正在褪去装束的小草，包括村庄、房屋等等，更象被雾气悉心喂养。如果有汽车艰难穿行，它低低的喘息、急迫的心跳，照样被雾气一并收拢。 　　当我在电脑上敲下这些文字，我听见雾气在窗外轻轻走来走去，间或伴有翅膀划过夜空的声音。 　　　　　　　　《干草垛》 　　在这之前，干草垛其实并没有完全干透。或者说，它本身就是湿润的，在通往秋冬季节的路上，泛着虚假的潮气。秋风刮跑了一些水分，会有另外的雨点不时前来填补。 　　需要说明的是，干草垛是九月收获之后，乡村保留下来的甜蜜尾音。它的音域低沉、宽厚，有着汗湿的低温、满足的神色、安详的音韵，当喜悦的音符随着微风在空中飘来飘去，乡村便被轻轻地展开幸福的羽翼。 　　在散发着热气的晒场上，这些稻草最初是散乱的。完成收获以后，农人丝毫也不闲着，将其一一捆扎，然后提到房前那棵洋槐树周围堆码起来，一棵瘦小的洋槐树顷刻变得十分臃肿。若还有一些码不下了，便放到通风的彩楼（阳台）上去。 　　以后的日子，即便阳光变得温文尔雅，即便雨水不时前来光顾一下，草垛依然保持着漫不经心的速度，朝着干爽的方向行走。 　　让多余的水分氤氲，将可恶的腐烂抛开。严寒的日子，干草垛精心喂养着牛、马、羊，为乡村散发着一如既往的健康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