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书

闲情偶记之淘书（约1500字）汪彤　 　 父亲前日打来电话，他的声音很快乐：“我用十几元钱，买了一尺厚的几本书……”
　 　
　 　 我记忆里，最早的书架是浅黄色厚重、高大的实木柜子，柜子上层是可以推拉的光洁玻璃，柜子下层有两面开合的门。上层是父母亲年轻时喜欢的一些藏书；下层放着父亲的电子杂志，和母亲看过的《大众电影》。父亲靠那些图谱枯燥的电子杂志，给家里组装一台一米多高的落地式收音机。
　 　 收音机的声音很嘈杂，我小时候爱听的小喇叭节目，支支吾吾听不太清楚。于是收音机响起时，我便会搬凳子爬到黄色书柜上层，推开玻璃，找夹在旧书里的笔记本，那些写过字或者没有写过字的笔记本，隔几页就会有美丽的画片，或者是人物像，或者是风景，我看四下里没人，撕下一张，匆忙叠起来，装进口袋里，悄悄从书架上溜下来……
　 　 那些被撕下来的画片，给小朋友们炫耀完，最后都去了哪里，现在我早记不得了。可是我庆幸，小时候没有把书里的图片撕下来玩，因此家里的书，一直完完整整的躺在书架上，后来又有许多躺在我自己的书堆里。
　 　 父母亲在外地，每年探亲回家，我带回来最多最重的是一箱子书，有时我也邮寄或者托运。父亲的书架已经鸟枪换炮，黄色的那只厚重柜子，放一些字典之类的工具书，或者孩子们小时候上过的课本。父亲又买了两组四开门的大书柜，放在客厅电视机旁。看电视无趣时，他常常戴着老花镜，坐在书架旁的藤椅上翻书。
　 　 每次回家，父亲的书架是我淘书“猎物”最主要的地方，还有母亲的冰柜，我要在临走时，带一些上好的羊肉，和一些父亲的藏书。物质的和精神的，父母亲都会满足我，我总是在回娘家后满载而归。
　 　 父亲的书架分过类，右边几个柜子里是古籍之类的书籍，经史子集多有或缺。但站在书架旁，翻看一个小时，还是很有收获。父亲的书架是我的自选超市，无论选哪一本，父母亲再舍不得，也会忍痛割爱送给我。父母亲可能总在想，这些书对于我会更有用，而我却是个“叶公”，父亲一定猜不到，有些书，我拿回来只翻序言和目录，就放在书架上“充军”了。有时也把读书的苦恼诉给父亲听，比如很多书，都没有时间看，父亲却安慰我：“用的时候，拿来看一看就可以了，不一定每一本书都要读完。”
　 　 除了在父亲的书架上淘书，我在书店里也会淘一些打折的书，哪一家书店关门改行，放血本打折，我会趁机用微薄工资，买一些平时可买又不可买的书。教堂的文志书店，是离我单位最近的一家，我常常在上下班的路上，找自己想要看的书。可不曾想到，有一天书店的门口立块牌子，是骆驼牌户外鞋，从那天起，书店便开始一天天不像一个纯粹的书店，过不了几日，便打折处理关了门。
　 　 虽然在文志书店淘到几本西泠印社的画册，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的木心的书，但那个书店的消失，却像烙在我心上的一块伤，五味陈杂的感受都在心头。
　 　 除了书店，更喜欢去旧书摊淘宝。有一晚，趁夜幕还未落下，硬拉着一位姐姐到了双桥旧书摊阅市，因迈着女人的小碎步，到了双桥已经华灯初上，无奈只有一家旧书摊的主人正坚持在瑟瑟风中。姐姐嫌弃旧书太脏，她不动一下，穿着长长的碧箩裙，在一旁静候，我蹲在书摊上翻翻这本，翻那本，没有找到满意的，便匆匆回来了。
　 　 记得去年九月，在张掖出差一星期，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散步，每天从旧书摊上淘回来的旧书，成了同行们争相翻阅，且欲要购买的目标，于是几个旧书摊的主人识我为最好的推销者，再去买他们的书，更是便宜。记得，那次从张掖回来，一箱子旧书，拖累我上下火车都困难。
　 　 我总喜欢去朋友家看书，有一位朋友搬家，搬家也搬旧书，我自告奋勇要去帮忙。其实，我总在想，若人家抛弃的旧书中，我能捡回来一两本喜欢的，该多好。或许朋友看透了我的心思，总也不让我帮忙搬旧书，可我的心愿却一直等着被满足。或许旧书里淘出的那些宝贝，那些便是一个人一生轨迹的秘密……


[/copyr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