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水中和水外的花（二）

　　花季，每个女子都在日记本里写自己的诗，我也不例外。 　　花开就会灭，开时文字如溪水，每一日里从窗外潺潺流过；灭时，文字就收拾了行踪，偶尔身影浮现在春季的暖风中，让人惆怅。 　　直到网络出现。 　　最初的时候，我在论坛上写三两句话，或回帖，或开主帖，都是玩闹。 　　2000年5月，信阳信息港，总管问我：“我们打算为你开个论坛，你看用什么名字好？” 　　我想了几天才定下来：只缘清香。 　　只缘清香，说的是茶。我认为，茶叶的卷曲中，浓缩着恒定的古中国的故事，茶于清淡又或浓郁间有着古诗词的清雅和水墨画的悠远，也有着君子的淡定与红袖的飘逸。除此之外，信阳以毛尖出名。 　　在网络上，有了这间如茶室般的驿站，就开始试着把身边的事物用文字记录。在记录的同时，花开，叶落，雨滴的形状，季节的更替，逐渐清晰。好像并不是神经引领我去感知它们，而是文字，带着我去看，莲叶层层的重叠，阳光穿过云雾斜斜的光茫。雨雾中的世界，当我随着文字的深入，一丝一毫向我展露出它真实的模样。而我，看到山和水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翻开，看看它们的背面。这让我快乐。 　　日子仍然是一样的，这其间有着喜悦，悲伤，也有背叛。但专注于文字时，所有的一切都飘渺了起来。很早以前，我就会用文字来麻醉自己，无论世事如何苍茫，内心又如何忧伤，只要把自己陷入书本中，一切都会渐逝渐无迹。 　　现在，我发现文字还能提供许多东西，如满足，如释放。把字符一个个敲打到屏上时，我或者宁静，或者泪流满面。一篇文章完成后，所获取的快乐与轻松很难用计量器称量。如今回头看过去的文字，会想笑，如一个孩童面对大千世界的五彩斑斓，扶了木栏蹒跚学步，以为一定能够走到虹桥脚下。这让人沮丧，明日再看我现在的文字，是不是也如同孩子的涂鸦呢？但我从中获取了多少的欢乐和安宁？ 　　写字如同洗澡。尘世的污浊，感情的美好，第一朵迎向晨光绽放的花的感动，都随着文字渲泻了出来。之后，回复一个清澈明净的自己，以一颗虚空的心去接纳这个世界的所有。 　　我以为这一切，是只缘清香给予我的。因而眷恋着它，走到哪里，都带着它——湖南的华声在线，一个人客栈社区。 　　一位朋友——如梦斋主，把“只缘清香”这四个字，刻成印章送我。我不知把它印在哪里，却会时时把玩。这几个字十分美，美到每次看到，都可感觉到一股清甜的滋味，并嗅到网中岁月的芬芳。而这清甜和芬芳，因文字而具体。文字的奇妙就在于此，它可以把所有的美好结胎成形，并把时光留在字里行间，每一次的翻看，就每一次地重回。 　　这其实是很怪的。网络上，我是纯粹的自己，我的喜怒哀乐，我对风声的感触以及对情感的体验。现实里，我被划分为很多角色：女儿、妻子、母亲、姑姑、婶婶、职员等等。这让人迷惑：网上和网下的自己，哪个才是真实的？ 　　然而，现实生存到了我的网络上，我看到的人，我听到的事，我感觉到的花开，都由文字的形式出现到网络。网络则探入我的现实，我和网友见面，朋友直接把我的文章从网上拿去发在杂志上。我已混淆。但当杂志寄到我的手中，当我和相伴多年的文友——珠儿在长沙的星空下拥抱，我想，我已在生活的缝隙里成功地完成了一次转身。 　　2005年，我离开只缘清香。这时我已明白，只缘清香，是我的一段网路历程，它记载了我接纳文字到把自己溶进文字中的过程——我已从文字的喧哗走向了它的沉静。 　　网络上的文字，最初是热闹的。在论坛上帖几个字，赞美就如影随形，也就有了写下去的热情。一位我十分敬重的作家看了我最初的网络作品后，以赞扬结束那次会面，直到他认为我在心理上可以承受，并且已无法背离文字，才告诉我：真正的文章，我差得还很远。这与他第一次看我的文字时，已相距三年。而后看到他鼓励初学写者，我就失笑，当初的我也是这样被鼓励——无论网络，还是他。 　　网络是个媒介，它邀我与文字共舞。前路漫漫，而我沉浸在这场舞蹈中，乐曲就是我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