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凛雨

　　湿淋淋的，我像落汤鸡般，挂钩上，雨衣滴答滴答的滴水。有几分钟，窗外汽车飞驰的声音突然消失，那滴水声震到我的耳膜深处。湿湿的我，有了比湿更孤单的感觉。 　　雨一直下，中午开始就沒停歇过。下班时，那劲更足了。过去半个月都沒成器的下过一场，今天算是千呼万唤使出来了，一出来便惊动了天地，以及地上匆忙爬过的人。 　　雨点渐渐大了，有风，斜斜的漏进我的衣衫。雨衣护驾的温暖，瞬间被冰凉所慑服。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像看海市蜃楼般。眼镜上星星点点的，是砸下来的雨块。雨势越来越猛，身旁“刷刷”的冲过一辆辆沾满泥浆的小车，我看不到车里人们的表情。但车经过之处，满是张狂，泥水溅到路旁的花草，溅到行人的衣裤，溅到骑在自行车上的我们。只有这时，世界才展示了它真实的一面，像临死的人不再掩饰。平日里被压榨得失了平衡的马路已经沉没，我看不见路上车轮留下的划痕，只剩下几坛浑水，和浑水上漂浮着的白色污染物。 　　六点半，本是城市沸腾的起点，天却开始拉下了脸，更多的霓虹灯亮起，城市的夜提早到来了。耳边呼啸而过水的挣扎。在夜的暮色下，水低低呻吟，在它们被车轮抛出的瞬间。我几乎睁不开双眼，眼镜已经失去了光泽，蒙上了厚厚一层浓雾。我的心有窒息的感觉。我的第二层眼睑仿佛打开，恍然看见一辆车在我身后行进，距离一尺。那一刻，我以为我将从这世界消失。我打了一个寒战，心像有什么东西拧了一下，被刺般的疼。原来，我曾离死亡如此靠近，冷汗浸湿了我的心。孤独第一次那么近。过了好长时间，我看到几束光柱，像猎人的眼睛。我不停的往前逃，像溃败的逃兵。 　　上坡，下坡，转拐，走过千百回的路此时却是陌生的屏障。红绿灯变得妖艳而诡异，我奋力的想证明它们还是往日善良的长者，却无法看清它们的脸上写着“正义”还是“邪恶”。天桥下，车和雨的轰鸣声嘎然停止，这个此刻的避风港湾平日里却是滴漏脏水的湿地。我喜欢这样的宁静，当万物都发疯的时候，只有它还坚守着理智与冷静。骑车的人都赛着飞奔起来，裤脚已湿尽的我，别无选择，也开始在昏暗的世界上狂奔。忽然，前方一群人齐刷刷的推着自行车站立着，像有什么惊恐的事在前面等待。我推了推眼镜，又什么都没有。于是大喝：怎么不走？我想压住雨势和某些恐惧，却不想谁也沒被压住。那人面无表情的给我让道，然后，面无表情的放正自行车。我心想，这群无聊的人。这时，雨声放大了数十倍，像高音喇叭，是想表达什么吧？一思量，刚才那群人怎么能如此安静，在这个暴雨狂飙的傍晚？心中疑惑，再细想，如梦初醒，那群人莫非是在天桥下避雨？一群没有带雨具的陌生人，在偶然的时间，碰上了偶然的人，又偶然的一齐等雨停。不管生命中有多少的偶然，但面对恐惧和危险，这些偶然竟都成了可忽视的东西，多么可悲啊。 　　水务局的门口，我放慢了速度。真的，累了，想歇歇了。可在这雨中歇下，感觉自己可怜得有些悲哀。我想我的第二层眼睑是否会发现这隐藏着的秘密，想着想着，我的眼连眯带闭，像什么都看不见了。在雨中，双眼似乎成了摆设，只有心更清楚人的处境。这时，几声高亢的“呜……呜……”响了起来，接连又是几声欢快而急促的口哨。十来个衣着单薄的人跑了过来，看来应该是城市的农民工。他们边跑边叫，时而还又是蹦又是窜。在雨中，他们更像贪玩的孩子。他们卸下了那些面具和担子，卸下了生活的沉重与苦恼。我本该高兴，为这雨中的庆典，也为孩子般的天真，可我却无故的哀愁起来。我怎么无法像他们一样引亢高歌，也无法像他们一样享受暴雨的狂野？ 　　“呜……呜……”的声音在无星无月的暗黑夜空回荡，它们是这个城市最美妙的声音，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