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怀念我的父亲(应川媚之邀,贴上)
2022-01-11叙事散文杜永生
怀念我的父亲文/杜永生父亲走时,年仅48岁。48岁,正是一个人事业、家庭的黄金时期。父亲离开我们已近16年了。随着岁月的斗转星移,他留在世间的痕迹已荡然无存,他的音容笑貌,已随着岁月的匆匆而消逝了。这么多年来,人前,我们从没有说过父亲这两个……
怀念我的父亲
文/杜永生
父亲走时,年仅48岁。48岁,正是一个人事业、家庭的黄金时期。父亲离开我们已近16年了。随着岁月的斗转星移,他留在世间的痕迹已荡然无存,他的音容笑貌,已随着岁月的匆匆而消逝了。这么多年来,人前,我们从没有说过父亲这两个字,只有在经年累月的夜深人静时,在我们心中才深深的、深深的呼唤一声:“父亲、父亲,您在天堂过得还好吗?”
父亲是个对家庭极负责任的人。一生都与世无争,坦然面对时事变故,默默地承载着一切。他从民兵营长到村干部到吃黄粮的职工到下放当农民到后来做着各种小生意,他极辛苦又豁达,他极严肃又重情,他极慷慨又俭朴。
父亲就如同一架永不停歇的机器,总是高速运转着。那时,家贫,父亲因受到爷爷的牵连从工厂下放到农村。从我记事起就懂得了父亲为家庭终日奔波的艰辛与劳累。一年冬天,父亲骑着一辆自己拼凑起来的自行车贩鱼到南京,回来时在离家还有20公里的地方摔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他恁是推着单车一瘸一拐的走了3个多小时才到家。厚实的棉衣棉裤被摔得破絮到处外露。父亲脱衣时痛苦的表情和手腿往外渗出的已经凝固的血块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上。
父亲后来不再贩鱼,挑担子下乡做起了流动“修理站”。补锅、修伞、修锁、配钥匙。一天要走几十公里的路,脚底磨的水泡渐进成了茧子,可为了生计为了那每天的几块钱,父亲始终坚持着。后来,也就是八十年代初期,农闲时父亲在街上摆起了自行车修理铺,这时家庭状况才有所好转。由于他修车重信誉、收费低,直到他辞世生意和口碑一直很好,有许多人自行车坏了,宁愿放在家里也要等到父亲出摊。
父亲是我的骄傲。农物种植、修理电器,自行车、电工、逮鱼捉鳝无所不精。对子女要求甚严。虽然小时淘气、不听话,经常遭到父亲的打骂,但父亲打过骂过之后又懊悔不迭。记得有一年的冬天,我放学后随几个小伙伴到6公里外的地方看露天电影,直到深夜才回,到家门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父亲的“处治。”当然免不了皮肉之苦。我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父亲出了气后,回到房间对母亲说:“乖!这小子太倔强,身上打的这么重却不吭一声!”之后,我在堂屋写作业,听到父亲辗转反侧、唉声叹气和母亲对话的声音:“我把永生打的太重了,我心里难受啊!”母亲有些不安,说你再生气也不该打孩子这么重啊。听到这些,原本对父亲给我严厉惩罚的抱怨顿即消失的一干二净。一会父亲起床,走到我的身旁,把我的袖子捋起来看到梗起的红肿的手臂时,眼中已溢满泪水,哽咽着深深自责地说:“我打你,你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任由我打呢?”我嗫嚅着嘴:“是我错了,应该受到惩罚!”父亲抚摩着我的头,仁慈怜爱的目光使我读懂了父亲那根脆弱的心弦。此刻的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搂着父亲的腰唏嘘不已。
父亲平时喜爱喝酒,不多,中午和晚上各二两。每次母亲炒的下酒菜,父亲都舍不得多吃一口,总是频频地往我们碗里铗。耕田耙地时,母亲送的蛋炒饭,也要把鸡蛋留下来分给我们。当兵走时,父亲没到车站送我,而是一个人躲在家里摸泪,到部队后几天一封的家书才使父亲母亲感到有些慰籍。最遗憾的是,我90年调到军区机关后,父亲一直想到北京看看,终未如愿。
父亲的身体一向硬朗,健康。似乎病发前有种预兆。他从我妹妹处到家后,便拿着橘子到处找孙子杜超(当时5岁),始终没能找到。他感到很失落,一声声的叹息,一阵阵的喃喃自语。晚上酒喝的很沉闷,也很沉默。早早地休息了。家人谁也没在意父亲举止间的异常,都以为是坐车累了。夜里10时左右,父亲起床解手后一头倒在床上便不省人事。突发的脑溢血使家人手足无措,送到滁州医院,医生紧急抢救了一个多小时后已无力回天。父亲走时没留下半句遗言,哪怕是只言片语,留下的是挂在眼角的两颗浑浊的泪水。
仿佛是冥冥之中有预感。父亲去世前的那几天,平时我酷爱书法,几乎每晚练字都到凌晨,可那几天,我心焦烦躁、惶惶不安,根本找不到任何灵感,生不出半点悟性,总预感家里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几日,预感变为现实。
1990年11月23日夜10时零6分(我当兵的第四年),我突感心被人揪了一把似的异常难受,随即昏昏欲睡。朦胧中见父亲在呼喊我的名字,我惊醒,眼睛已注满泪水,看时间是11点30分。百思不得其解,始终认为是在做着噩梦,苦捱到天明。上班后不到几分钟,发现楼下有送电报的,内心一阵紧缩。通讯员小雷手拿电报颤巍巍到我办公室,语气凝重:“班长,你家里来电报,但你别急!”我慌忙展开电报,就五个字“父病危,速归!”我当即晕倒。我知道,家人对我在部队的发展倾注的希望是殷切的,平常根本不可能给我打电话更别说发电报了。
当时正是部队复补期间,工作任务繁重,我请了五天假。考虑到车票紧张,领导忙着联系军代处,购买了一张下午6时左右的65次特快车。坐在送行的车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车到军博附近,通讯员电话又到(车载电话)告知我的第二封电报到了,内容一样“父病危,速归!”我几近崩溃,泪水狂泻。此刻,我预感到父亲凶多吉少了。战友不停歇地安慰我体会不到,只有那无尽的悲痛浸袭全身。在候车室,仿佛时间凝固,大厅嘈杂的声音对于我来说已经感觉不出来了,觉得四周静的悚然、可怕。翌日上午9时,车到南京站。下车后看天空阴霾,细雨霏霏,凉气逼人,似乎在给我“昭示”。出大厅,南京军区的接站牌非常醒目。正待上车,忽然见妹妹在广场找车。她见到我未语先哭,悲凄、惨烈,“哥,爸爸已经不在了!……”我紧紧搂着妹妹那颤抖欲倒的身体,心如刀割。我抱定的一丝幻想泯灭了,一切来得太快,还是终有不甘。把妹妹安抚到车上后,踉踉跄跄地走到附近的电话亭拨通了单位的电话。领导低声沉闷的声音令我窒息:“今晨6时,你家来电报,你父亲已去世!……”
我至今都无法无法解释的是父亲病危后家人同时给我和妹妹各发了三封电报,但却是第一封和第二封我先收到。妹妹在马鞍山,她是三封电报同时在25日早上6时收到(也是我收到第三封电报的时间)。妹妹6时10分出发,马鞍山离南京市仅一个小时的车程,理应坐车到中华门转车到火车站乘坐来安至南京的中巴车早早到家的,出乎意料的是妹妹在广场焦急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没有等到一辆车过来(原先是10分钟一趟),恰恰与我相遇。
车到街心,已传来震天动地的哭声,道路两旁的邻居也都默默地低声轻语:“他儿子和女儿回来了!”车未停稳,爷爷、奶奶、外婆、舅舅、叔叔、姑姑和大哥、弟弟等涌至车前。我下车只觉得腿发软,头晕弦跌到在地……
父亲已安详地躺在堂屋的正中.袅袅升腾的香火烟雾凝聚在屋梁中久久不散。我跪到在父亲的遗体旁,紧紧握住那已冰冷地僵硬的手,一阵“电流”涌遍全身,又是一阵晕弦后,我看到忽明忽暗的父亲满脸泪痕地对我说:“儿啊,父亲对不起你了,我走了!……”
在父亲的灵柩下,我整整哭了一夜。
隔一日。父亲安葬后的夜晚。考虑到次日就要归队,我整夜难眠。那一夜真长,从没有过的漫漫长夜,寒冷、苍凉、悲泣、孤寂,那是我永世都无法忘记的印在脑海中的事。大约11时40分,细雨飘零,夜如浓墨。我躺在床上对着床前的穿衣镜发怔,突然一团绿幽幽的如乒乓球大小的“圆球”在镜面上上下游动。起始我以为是错觉所致或是什么物体反射到镜上,忙开灯,除了窗外稀稀拉拉地细雨声和忽高忽低、拖沓凄凉的狗叫声别无其它。关灯又现,如此几次,我倏忽间明白了什么。对!是父亲舍不得离开我们、不情愿我明天归队,是希望他的儿子能多陪他几天啊!我理解了父亲的心愿,站在镜前看着游动的父亲,发觉这面镜子就像幽邃的通道一样幽敻,深不见底。我轻声地又不无责备地对着镜中的父亲说道:“我知道您有所不忍,可您这一走,把无尽的痛苦给了我们,母亲已昏死了多次,您让活着的人痛彻心扉、生不如死。我明天归队了,请原谅我不能多陪您几日,我走后,您要保佑母亲的身体,平安、健康!……”话毕,镜中的父亲随即消失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用自己笨掘的笔为父亲写一篇诔文,来祭奠他在天之灵,可是屡屡不敢触及内心深处这份痛。我想在今生今世对父亲的恩情是永远无法回报了,惟有让这一纸之文来寄托我对父亲深深地怀念之情吧!
(本文应川媚之邀贴上.写于06年8月15日,刊登在12月6日的《滁州广播电视报》第16版上。)
(本文应川媚之邀贴上.写于06年8月15日,刊登在12月6日的《滁州广播电视报》第16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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