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换梅止渴

　　今天一大早，便听见茶场厂长说：“二位老师，因为有检查团下场里，看来今天计划排练的文艺节目得暂时停一停了。”我不由有些高兴，因几日前鼻炎复发，头痛得利害，无心工作。可转念一想，又有些失望了，茶山虽然风景不错，不时还可以闻见厂房里飘来的一阵又一阵的茶香。但也因为再无他事可做，不排练，在这只见茶树的山上，只有闲晃整日了。这么一想，忽觉无聊起来。 　　正想着，素姐说：“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俩下镇里去逛逛。镇里今天赶集。”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不错，便问：“没车，怎么去？”素姐瞅了我一眼：“急什么。这还难。再说了，这离镇子也不远。顺着山路下去，半个多小时，你走不惯，最多45分钟就到了。”我向山下一看，哪见镇子的影子，到处是茶树，连路都看不见。“走吧。我都呆腻了。出去走走。”素姐说着，将我随手一拉。开始了未知的行程。 　　一开始，我觉得新奇。山路在茶园里绕来绕去。不时还有些虫虫蚂蚁的小昆虫相伴。一些野花野草也甚是繁茂。情趣颇为不错。不知不觉中，便走了一大段的路程。我瞄了瞄表，那知将近一小时过去，我俩还是在茶园里绕着，回头一看茶场的厂房还是如此巨大的耸立在山顶！我心想：“完了，这哪是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素姐，你那半小时可够长的。”她在前面一个劲地冲。“我还骗你不成，小时候我家就在镇里，帮忙家里采完茶，背到场里来，不一会儿就到了，也就半小时。”听素姐这么一说，真是完了！那不是小时候吗？心里哪有准确的时间概念！刹时，我先前的小小情趣，就此被扼杀了，再也不想言语。 　　果真，到了镇子，那已是三个半小时以后，我身体是飘飘的，手脚已不长在自己身上。那有心情去赶集？再好吃，再好玩，我都无福消受了。 　　填过肚子。已是烈日当头。根本没有春天的气象，热得要命。可又不得不动身。到山顶都是上坡路，不走四个小时才怪。于是，素姐和我又踏上了这所谓半小时的路程。 　　或许是经过短暂休整，或许这世界本就是如此美好。只是这双眼，这颗心，毫不在意。当下，我却真真看到了这美丽干净的蓝天，柔软的白云。灿烂的阳光照着涓涓流淌的小溪，叮叮当当的流水声恍若一曲动听的音乐。杨柳在路边招摇着噌出嫩芽的细枝。微风吹过面颊，阵阵清新浸入心肺。
　
　　野花盛开在开阔地上，满是蓝色的开朵，一簇一簇开了整整一大片。就像将天空剪下一角放在地上。几只白粉蝶飞来飞去。如此天上人间，就是最美了。 　　一路走着，在羊肠小道上落着许多硬币大小的白色花朵。抬头一看，只见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这棵树真真是为我开放么？遇上这等幸事人间有几？ 　　不多会儿，已到山脚下的一个村子。这时，天气正热。我和素姐身上的单衣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身体火烧似的，嘴里像是吃一把把的盐，有个湖在这里也全都喝下了。而现在溪水不见源头，村里也不见水井之类。愉悦再次消失，我又有些飘飘然了。摇摇晃晃又走了半截路，只见一块大石头在一小屋旁静静躺着，我和素姐不约而同坐下，叹着长气。用手毫无用处地给自己扇着风。望望大毒太阳，再望望看不见的山顶，我还是把头低低放下了，像个泄气的皮球，了无生气。 　　片刻小憩，我的双脚却是最大的解放。只是这张嘴仍是含着火球似的，又烧又渴。我俩四处张望，只求有个村民出现，讨口水解解渴。可过了好长时间，连个鬼影都不见。突然间，一棵绿郁的树给我们带来了希望，不止是希望，那可是巨大的幸福。 　　　一棵梅树，树上结了好多又大又翠的梅子。这下，素姐和我高兴坏了，巴不得这会子把自己挂在树上，一个接着一个把梅子往嘴里塞。一面咽着满嘴的唾沫，一面起身朝梅树走去，两眼珠子直盯着树上的梅子。可没几步，几声犬吠险些没把我魂吓跑。回过神来，只见梅树下一只黝黑的恶狗目露凶光，张着大嘴，满口獠牙，腥红的舌头，活像要把我吞了去。面对它坚持的捍卫，我只有丧着气回到石块上坐下，两眼看着满树青梅，流着口水。这么一来，我更是生气极了，真叫“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素姐我俩相互看了看，又是气，又是笑，不知说什么。于是，默默看着满树梅子发呆，心里恨得痒痒的。
　
　　过了好一阵，狗也安静下来，得意地躺在树下。我们也倦了，打算继续上山。就在这时，上天又给了我们一个小小的希望。有两个小孩从隔壁院子跑出来，玩笑着，你追我赶，好个开心。忽撞上我们两个陌生人，顿时立足，怔怔地看着我们。我们也瞧着他们，心想：“老天真有眼。” 　　素姐笑道：“阿弟，认不认得隔壁这家？”那个稍大的孩子点点头。“帮个忙，去摘几个梅子。这个叔叔想吃。”话说到这，另外那个穿着红衣服的飞快说道：“老黑太凶了，会咬的。”这才说着，那只黑狗果真又开始狂吠了。吓得四人谁都不说话。我再次失望。脚下用力踩着，想吃吃不着，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前几天，嫂子给了一碗，不知还有没有？”一听这话，我兴奋得不行，抬头一看，那个红衣服小孩一溜烟往家里冲去。另一个稳稳站着，看着我俩傻笑。我突然也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大喜大悲演了好几次。 　　不一会儿，小孩跑了出来，我一见他手里空空的，便不肯言语。抱头生气。 　　“只剩这几个了。”听见这话，那还了得！不是有梅子吗？连忙一瞧，他从上衣左边小小的口袋里掏出一小把梅子，完了，又往右边口袋去掏。最后还不确信地翻了翻口袋。素姐手里拢共7颗梅子。这么看着，我嘴里连咽着唾沫。伸手抓过来，便往嘴里送，三两口只剩核了。7颗梅子我和素姐各吃了3颗。最后一颗我是毫不犹豫地夺过来。正要往嘴里塞，只听见俩小孩的笑声。再一想自己这副德行，也真够好笑的。忽想起赶集时素姐我俩买的一笼馒头来。“素姐，把馒头分给他俩吃吧。”“说的也是。”素姐说着，把口袋里的几个馒头拿出来。开始，他们还有些胆怯。“拿着。我们换着吃。用馒头换梅子。” 　　兄弟俩彼此望了望，才接过馒头。一口一口吃起来，也像我们吃梅子那样。于是，少老四人笑得甚是天真甜蜜。一阵笑后，我和素姐与他们告别上路。那最后一颗梅子，我终不舍吃下，一直揣在兜里。真心觉得它是那么珍贵，有意义。 　　时近黄昏，可以看到山顶那座茶树环绕的白色厂房。温暖的金色夕阳洒满茶园，一波又一波的绿色海浪在晚风中荡漾，一切如此惬意。真真夕阳无限好风光。我不觉想着今天一切的苦与乐，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美好快乐。